嬰淺背對著他。
以至於,沒有看到夏侯璟臉上的表情。
既痴迷又危險。
糅了無數的愛念和欲望。
將他組成了一個沒有人心的惡鬼。
夏侯璟的眼裡,只有嬰淺一個。
其他這世間所有人,全都加在一塊,也不敵嬰淺來的讓他在意。
只可惜,嬰淺卻皺了眉頭。
她開始覺著煩了。
不僅是對這個世界。
還有夏侯璟。
「你覺著,我待你如何?」
「皇姐對我,自然是極好的。」夏侯璟輕笑一聲,喃喃道:「世人厭我,唾我,懼我,唯皇姐一人,是願意伸出手,真心去救我的。」
他的心思,早已通透。
在多年的冷遇當中,見慣了人心險惡。
只有嬰淺。
和誰都是不同。
不管這份情愫或愛或痴,他曾給過嬰淺機會,讓她離開的。
但她沒有走。
於是夏侯璟,就再也放不開手了。
他貪戀著嬰淺身上的溫度。
只恨不得,將她抱的更緊一些,融入到骨血當中,好永生永世,都不會分離。
「皇姐是心軟了嗎?」他的唇逐漸下滑,從無意識的觸碰,轉成了明目張胆的親昵,「可我還覺著,這懲罰太輕了,我常常做夢,夢見皇姐當時跪在雪地里的情形,一回憶起,就恨不得...殺了他們。」
從他口中,吐出的每一句言辭,都無比駭人。
只是那嗓音,卻仍是無比柔和。
像是說著什麼最為尋常的話一般。
而不是這要命的東西。
嬰淺這才明白。
夏侯璟留著淑妃,不是因為心軟。
而是覺著,若她這麼簡單死去,就太輕鬆了。
活著,對淑妃和夏侯淵來說,都是折磨。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極刑。
「我之前跟你說,人不狠,站不穩。」嬰淺嘆息一聲,笑道:「沒想到,你比誰都聰明,是根本就不用我教的。」
夏侯璟聽出她語氣不對。
環抱著她的手,只更用力了幾分。
像是怕極了她離去一般。
「皇姐...」
夏侯璟低下頭,睫羽掃過她細長的頸。
「皇姐千萬莫生氣,你若是不喜歡,我殺了他們就是了。」
「只是皇姐,千萬莫要離開我。
「我..失去你的話,會瘋的。」
他的聲音當中,竟是帶著些脆弱。
恍惚當中,竟是給了嬰淺一種,回到了多年之前的錯覺。
但她真的煩了。
「你既是記得我的好,那我想問你,要一個東西。」
「什麼?」夏侯璟眯了眼,指腹摩挲著她的細腰,「皇姐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我要你最重要的東西,且要你心甘情願的,送予我。」
「可我最重要的,就是皇姐了。」
夏侯璟輕笑一聲。
既然已經暴露,他就不想忍了。
瞥了眼蜷在角落當中,那仍瘋瘋癲癲的淑妃,夏侯璟打橫抱起嬰淺,道:
「從今日起,皇姐就無需回去寢殿了。」
他早想如此了。
每時每刻,都能見到嬰淺。
和她永不分開。
嬰淺皺起眉,正欲掙扎,忽覺後頸一痛,意識在陡然之間,變得無比模糊。
昏去前的最後一瞬間。
她似乎聽到了系統的聲音。
四周皆是一片漆黑。
她什麼都看不見。
卻是不知為何,察覺到自己是在一個囚牢當中。
囚牢很大。
伸手摸不到欄杆。
但她就是認為,這是困著她的地方。
得離開這裡才行。
但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她找了很久的路。
也沒摸索到真正的方向。
倒是四周,隱隱出現了聲音。
還有些耳熟。
像...
像是...
「夏侯璟!」
嬰淺猛地睜開了雙眼。
四周是一片明黃。
床褥帷幔,都繡了五爪金龍的圖樣。
她呆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了身在何處。
這是...皇上住的寢殿。
嬰淺這一覺,也不知道是睡了多長的時辰。
但喉嚨卻未有絲毫的乾渴。
身上的衣裳,也都被換成了明黃的顏色。
這他媽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嬰淺險些忍不住要爆粗口了。
先是知曉自己一手養大的小少年,其實是個會咬人的狼崽子。
之後又發覺,過往當中,那一切的貓膩,其實都是出自他的手下。
最後又被迷昏了過去。
等醒過來,好像一切都變了天。
她掀開床幔,正欲下榻,一個瞧著頗為陌生的宮女探過頭來,一見了她,頓時瞪大了雙眼。
「皇后娘娘醒啦!」
隨她的輕呼聲,嬰淺也傻了眼,她望著那宮女,左右看了一圈,指著自己的臉,問道:
「等等,你剛才叫我什麼?」
「皇后娘娘。」那宮女走到嬰淺身側,輕聲道:「皇后請稍等,奴婢這就去通知皇上。」
「我腦子有點亂...」
嬰淺捂著額頭,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到另外的世界了。
她昏迷之前,還是九公主。
怎麼睡一覺的功夫,就成了皇后娘娘?
這皇上,又他媽的是誰啊?
嬰淺這麼想著,順嘴就把話問了出來。
宮女愣了愣,小聲道:
「就是..之前的十七皇子啊。」
夏侯璟?
他登基了?
她到底睡了多長時間?
嬰淺抬起頭,盯著那婢女,寒聲問:
「望秋和憐碧呢?給我找過來,我要見她們!」
「這...」宮女略一猶豫,還是搖了搖頭,「皇上吩咐過了,皇后娘娘身體不適,只能在房裡養著,若是沒有吩咐,是不可出門的。」
嬰淺揚起眉,「所以,我這是被囚禁了?」
宮女喏喏的不敢吭聲。
她站在一旁,只用餘光偷瞥著嬰淺。
明是照顧,暗是監視。
嬰淺吸了口氣,忍著火氣,問:
「我昏迷多久了?」
「奴婢不知。」
「夏侯璟什麼時候會過來?」
「奴婢不知。」
「他是什麼時候登基的?」
「奴婢不...」
「這都不知曉,那你到底知道些什麼?」嬰淺氣樂了,盤腿坐在床邊,歪著頭去看她,皮笑肉不笑地道:「說點你知道的。」
「皇后娘娘身體不適,請先好生歇著,等皇上來了,皇后親自問皇上就好。」
行。
這話說的,和放屁沒有任何區別。
毫無作用。
嬰淺笑著點了點頭,下了床,在房裡繞了一圈。
心裡又罵了幾句髒話。
夏侯璟真是了解她。
這房裡,瞧著裝飾不少。
但卻都是被牢牢固定著的。
一件利器都沒有不說,連個首飾髮簪都見不著。
就是個奢華的空殼。
嬰淺環抱雙臂,到底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真好。
她親手養出了一個...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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