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妮用袖子擦了一下臉上的淚痕,然後伸手抬起嚴鐵柱的下巴道:「當家的,這孩子是你走後一個多月才檢查出來的,但絕對是你的孩子。」
「你看這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簡直跟你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而且鄉下爹娘他們還在呢,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回去問他們!俺發誓,俺絕對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嚴永貴仔細觀察了一下嚴鐵柱的那張臉,之前剛看見的時候只是覺得有些熟悉,但現在仔細想想,可不就是長的跟他自己差不多嘛!
就憑這張臉,說不是他的兒子都沒有人信。
「這些年苦了你們了!」嚴永貴長嘆一聲道。
「孩子過來,爹看看!」他眼神慈愛的看向了嚴鐵柱那張與自己如出一轍的臉。
葉皎月聽到這兒,再也控制不住心裡的怒火了,眼睛紅紅的瞪著嚴永貴,氣沖沖的說道:「嚴永貴,你這個大騙子!!!」
「你當年娶我的時候是怎麼說的,你不是說你沒結過婚嘛,家裡面都沒人了!」
「為什麼現在又冒出來個老婆孩子?你給我說清楚,要不然我就去找領導舉報你去!」
嚴永貴看著她紅通通的眼睛,也顧不上大兒子了,滿臉急切的道:「皎月,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葉皎月紅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眼睛霧蒙蒙的望著他。「好,你解釋,你說啊!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除了嚴興邦還懵懵懂懂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王二妮和嚴鐵柱兩雙眼睛都直勾勾的看向了嚴永貴,等著他的解釋。
頂著三人灼熱的目光,要不是心理素質強大,嚴永貴額頭上的冷汗都要冒出來了。
在心裡組織了一下語言,他面露追憶的道:「當年抗戰勝利後,我回過家裡一趟。可是到家後,家裡一個人都沒有,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茅草屋,村里也幾乎都沒了人家。」
「我把整個村子都跑遍了,才在三奶奶家看到了人,當時三奶奶躺在床上,整個人進氣多出氣少。」
「三奶奶告訴我,我走後,村里來了土匪,大部分人家都被土匪給殺了,我家裡的人也不例外,全部都被殺光了。」
「剩下沒死的幾戶人家也不敢再在村里住了,全部都搬走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年老體衰,走不了遠路,留在了村里。」
「我知道家裡人的死訊後萬念俱灰,因為村里也沒了人,三奶奶讓我住在了她家裡。」
「結果當天晚上三奶奶就去世了,我幫她下葬後就直接帶著行李回了部隊,再也沒有回過老家那個傷心地了。」
王二妮聽到這兒,忍不住問道:「當家的,你說的那個三奶奶是不是李二柱家的?」
嚴永貴閉上眼睛,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隨即睜開眼睛道:「對,我以為你們真的死了,可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你竟然找了過來。」
「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去哪了?三奶奶為什麼會告訴我說你們死了?」
王二妮滿臉憤恨的罵了起來。「三奶奶那個老不死的,她就是見不得別人好,活該她家裡人都不待見他!」
「她肯定是因為自己被兒孫拋棄,活不下去了,所以故意騙你,不想你接俺們去過好日子!」
「那時候村里遭了災,沒有糧食吃,沒辦法,俺們只好全家都出去逃荒,可是後來年景好了,我們就又都回來了。」
嚴永貴沒想到這才是事情的真相,頓時沉默了。
這一切只能說都是陰差陽錯!
葉皎月雙手環胸,氣惱的道:「嚴永貴,你還沒說你當年為什麼要瞞著我你結過婚的事實?」
「我要是早知道你是個二婚的,甚至連孩子都有了,絕對不會嫁給你!這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除了你,我又不是找不到別人!」
她才不管嚴永貴老家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呢,她介意的是他騙了自己,還有現在他老家的妻子、孩子找過來了,這事要怎麼收場?
嚴永貴對上她譴責的目光,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
「皎月,你也知道你年輕的時候太受歡迎了,我當時太過害怕,害怕會比不過別人,沒有辦法和你在一起。」
「再加上我以為老家的人都已經死了,不會影響到我們,所以就沒有告訴你!」
當年,葉皎月可是軍醫院裡的一枝花,無數士兵的夢中情人,長的好看的跟仙女一樣,自己又是當護士的,有文化能賺錢。
別說是那些血氣方剛的士兵們了,就是那些上了年紀的大爺大媽們都對她滿意的很,一見到她就想要把她介紹給自己家裡的小輩們。
嚴永貴在其中並不起眼,又怎麼可能會主動暴露自己的缺點。
葉皎月聽完他說的話,更氣了,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滿是怒火。
「所以你就一直瞞著我了,你實在是太自私了,我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如果真的沒有任何影響,那就算了,可現在呢?你以前的老婆孩子找過來了,你說怎麼辦?」
嚴永貴看了看她和小兒子,又看了看坐在另一邊的王二妮和大兒子,一時間頭都大了。
這叫什麼事嘛!
「當家的,你不能拋棄俺和鐵柱啊,這些年爹娘都是俺在照顧的,你可不能跟那些戲文里的人一樣做負心漢啊!」王二妮瞪著眼睛說道。
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撒潑打滾的架勢。
嚴鐵柱眼珠子一轉,跑過去抱住嚴永貴的大腿,哭嚎道:「爹啊,俺終於有爹了!」
「這麼些年,村裡的那些人因為我沒有爹,一直都在嘲笑我,好在現在我們一家人終於團聚了!」
坐在板凳上的嚴興邦見狀,不樂意了,一溜煙的跑了下去,抱住嚴永貴的另一邊大腿,爸爸爸爸的喊了起來。
葉皎月沒有說話,就這樣沉默地盯著嚴永貴,眼裡的情緒複雜難言,周身都瀰漫著憂傷的氣息。
嚴永貴這下子真的是左右為難,兩個孩子嘰嘰喳喳的叫著,吵得他頭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