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奚橋配合地坐了下來。閱讀
視線一直停留在扈南歌的肚子上,自打擁有過去全部的記憶、知道了面前的女人並不是原來那個唐流筠後,他就沒再用唐家還有肚子裡這個孩子威脅她。
因為不可能會有用。
這個女魔頭不會在意一個和她沒有任何瓜葛的唐家、和一個尚未出世也與她沒什麼血緣的孩子。
但看今夜這一幕,莫非是他先前判斷有誤?
若真如他猜測的那般,那倒是她一個可以攻陷的弱點。
盧奚橋很興奮,迫不及待想要驗證一下了。
但在扈南歌面前吃了太多的癟,已經讓他變得相當沉得住氣了。哪怕心裏面在不斷醞釀著,面上卻沒怎麼表露出來。
「誒!」扈南歌忽然嘆了一口氣,抬起一隻手放到桌上,支撐起自己的下頜。「我們好像從沒有這樣面對面心平氣和地說過話。」
「你這是想向我求和了?」
「倒也不是。」
「……」
「最近我身體是真的不太行了,也許很快就會結束在這裡的一切,還怪捨不得你們的。」
盧奚橋表示好想吐,這種明顯的假話傻子都不會相信好吧!
「好吧,是捨不得這段舒心的養老生活。」
「呵呵~」扈南歌這句話再次將大岳皇帝給激怒了,「你是幾日沒上刑,皮又癢了?」
扈南歌笑得有點小得意,「是啊,你可以現在就讓我回味一下。」
「既然這樣,那我就成全……」
「今日還是算了。」扈南歌卻又打斷了他的話。
「你怕了?你也會怕?」
「我是擔心死太快,這小鬼還來不及看一眼這個世界……」扈南歌身體是真的不行了,以至於說話都有氣無力。「你不覺得他很神奇麼,如此多災多難都還好好活在我肚子裡。作為對他的獎賞,哪怕他一出生就得看著這個世界在他眼前崩塌,我還是會滿足他這個小小的願望的。」
盧奚橋噎住了,但很快他便冷笑著說:「你能否滿足他這個小願望,可得取決於我。」
「你想要殺了他?」
「哼。」
「也行吧,反正這孩子是你的,跟我也沒有什麼關係。你這個親爹都要他死,我這個外人費心費力去做什麼。」
「你以為我會稀罕這孩子?唐家的種,活著也是個罪孽。」
扈南歌眼神深邃了一些,爾後便是一聲若有若無的輕笑。
「大人的仇恨,總喜歡算在小孩子身上。你們這些正常人啊,還不如我這個魔物。」
這句話里,芽竟然聽出了一點傷感的意味。
可很快,芽就看到扈南歌趴在桌子上痴痴地笑。
「我發現了一個bug,在唐家我沒碰過你,你和我從頭到尾都沒有什麼關係,那這個孩子又是怎麼來的呢?嗯,可能不是你的,是其他人的。」
她居然敢主動提唐家,這是真的在找死麼!
暴跳如雷的盧奚橋,完全不顧及面前女人將死之相,將她重重摜倒在地。每一腳都對準著她的肚子,直到鮮血流出,扈南歌也昏死過去。
這一段,倒是與原著保持一致。
「還沒死……」再次睜開眼醒來的扈南歌,感慨著虐文女主的小強體質真強悍,只剩下一口氣都能苟好久。
一轉頭,就看到芽將它那雙眼睛瞪到了極限,氣呼呼看著她。
「編號9855,你之前不是一直說能不能活,都看他自己麼!為什麼他那麼努力想要看看這個世界,你卻故意激怒男主,要他親自將他踩死?!到底為什麼啊!」
明明、明明這些日子它都已經認定這個大魔女也有好的一面了,可只是轉念間,她就硬生生終結了他。
「呵~」扈南歌笑得嘲諷,「你們都叫我女魔頭,我是心思歹毒、殘酷冷血的惡魔啊,隨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昨天我想他活,今日我又想他死了,你們還沒習慣嗎?這就是我啊~」
「你!」
「受不了就滾,沒讓你跟著我!」
「你趕我走?」
「搞得好像你是自願跟著我一樣,你在我身邊還不是幫助那聖姆老兒監視我?認清你自己的身份吧,也別對我有什麼期待,我跟你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我才不要管你這個惡魔呢,你就是個大壞蛋、大變態!怪不得元君他們說你天生反骨、桀驁難馴,你真的完全不值得同情!」
「同情?就你這麼個被人隨意驅使、任人愚弄的小蠢貨,也有資格同情我?」
芽瞪紅著眼,找不到話可以反駁,氣哼哼走了。
而扈南歌,眼裡則是無情冷笑。
都走,全部都走最好。
不經意間,又看到了桌子上她昨日給那小鬼做的小衣裳,她下了床,渾不在意將這些全部丟棄了。
本來就是一時興起的玩具,沒了就沒了吧。
看,再頑強的生命,也抵不過不被期待。
有些人,還是一開始就別來這個世上的好。
扈南歌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了,皮肉都在迅速萎縮下去。
不只是宮裡其他人,就連每日來給她送餐的,也看到食物在那放了好幾天都沒人動。實在不對勁,跑去告訴了大岳皇帝。
盧奚橋過來時,看到的便是形容枯槁、安靜沉睡的一張臉。
御醫們都在搖頭,這一次是真正回天乏術了。
「陛下——」
周圍人一驚,盧奚橋的身體居然直接軟倒了下去。
他揮開了周圍人的攙扶,奔到了床邊,手抖動著探向那張短短時日便已經老了許多的臉。
可最終,他那隻手卻下移了,掐在了她脖子上。
「唐流……呵呵,對了,你不是她,也不叫這個名字。我這麼喊你,你也根本聽不見。但你這就不行了嗎?起來繼續跟我斗啊,繼續來氣我啊……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你不是不會死的嗎?這次又在耍什麼花樣,我告訴你,你這套已經對我不管用了,我也不會再上當……」
盧奚橋等待著。
他甚至想像出了面前女人忽然狡詐地睜開了眼睛,肆意嘲笑他,驕傲說著他拿她根本沒辦法的話。
可這個讓他恨入骨髓、做夢都想將她狠狠折磨死的人,如今再也不會睜開她那雙罪惡深邃的眼睛、露出詭秘危險的笑容了。
「我明白了,但你真正明白自己的心嗎?」
女人湊到他耳邊,邪肆妖冶地問他。
而如今,這句話不期然再次在盧奚橋耳邊響起,他驚懼著收回手,難以置信地望著床上的人。
難道他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