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塵殿的那位三皇子,又一次吐血了。這一次發狂的他,將一位老太醫都給打傷了。
宣安帝知曉此事後讓禁衛軍直接將許溪雲給綁了起來,若他今後還像這般發瘋,那他只能當作沒生過這個兒子了。
「咳咳咳咳咳!這個逆子!真是氣死朕了!」宣安帝以為關他一陣子,等他冷靜下來,這件事就過去了。
哪裡知道那逆子越來越出格,將他的臉都給丟盡了!
「陛下,還請保重龍體。三皇子也是因為失去所愛,才一時失去了理智,待他度過這段最煎熬的時期,就會變回原來的樣子。」蓉貴妃柔聲寬慰。
然而她這話不但沒有撫平宣安帝的怒氣,反而讓他更加惱怒。
「為了個女人要死要活,全無半點皇室子弟的擔當和胸襟,將自己的責任全拋到腦後,朕聰明一世,怎麼生了個這麼愚蠢的逆子!不能再由著他這樣下去了,朕這次一定要好好教訓他!他若執迷不悟,就怪不得朕心狠了。」宣安帝對這個兒子失望到了極點。
「陛下,三皇子再怎麼說,也是你寄予厚望的皇子啊。他還年輕,難免會兒女情長。等再過些年,他成熟些了,自然會明白你的苦心……」
「愛妃,你就別再為那逆子說話了,無端讓朕心煩。」宣安帝揮揮手,此刻不想再聽到任何有關於許溪雲的事情。
「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不再說了便是。陛下,臣妾上午為你熬了蓮心羹湯,小火慢燉,去了苦味,此刻正是最佳食用之時~」
「既是愛妃心意,那便端過來吧。」
「是,陛下。」蓉貴妃欣喜地讓宮人準備去了。
太子宮。
「就是這些了,三皇子病情加重,還被陛下給綁了起來,嚴禁任何人與他見面。蓉貴妃有在陛下面前幫著三皇子說情,但陛下正在氣頭上,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離束將剛得到的消息稟報給了許溪風。
「蓉貴妃……」許溪風沉吟,「她與母后雖然情同姐妹,對我們兄弟也一直不錯。但這個女人,並沒有那麼簡單。」
「殿下的意思是,蓉貴妃有可能明著是為三皇子說情,實則是在煽風點火?」
「父皇素來英明,普通的伎倆定然瞞不過他。這些年她也隱藏極深,心思複雜得本宮都時常都看不透。」
離束也很驚訝。
殿下過去與這位貴妃娘娘不算親近,哪怕娘娘對他關懷備至,他也一直表現得很疏離。可卻從未跟他們吐露過,蓉貴妃有可能會對殿下和三皇子不利。
難道是這次的事情,讓他抓到了蓉貴妃的馬腳?
「蓉貴妃早年命途多舛,得母后護佑在後宮方有一席之地。自多年前小產後,肚子再未有過動靜。只怕她是聽了後宮某些風言風語,在內心深處對母后懷有芥蒂了。」
又因為蓉貴妃膝下無子,日後還是得仰仗許溪風這位太子殿下,明面上自然要幫他。
可私底下怎麼想,對他們兄弟又抱持著什麼樣的態度,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殿下,依屬下看你暫時就別管這個事了,惹陛下動怒只怕對三皇子更加不利。」
「本宮對這個弟弟確實失望至極,然而他畢竟是本宮的親弟弟,總不能看著他就這樣被毀掉。」
「但三皇子憎恨殿下,你說的話他如今完全聽不進去,我們又要怎麼幫他?」
「三弟昨夜病情加重,可是又有人跟他說了些什麼?」許溪風聯想到昨日有關於太子宮內有人在走漏消息給許溪雲的猜測,還有扈南歌那番莫名其妙投懷送抱的舉動,腦袋裡有了個大膽的想像。
難道是她?
她明知道三弟對兩人成親的事情耿耿於懷,還故意製造出那些流言,為的就是進一步刺激三弟?
若真是如此,這女人的心思未免過於陰狠了些。
但江秋雨再怎麼有手腕,她也是初來乍到。
許溪風很自信,太子宮內不可能有她的眼線,在孫靈犀事件前她也一直很安分,不可能將手伸到他這兒來。
而且這個事情他自己都是昨天才意識到的,江秋雨不可能這麼快就獲悉還將計就計來故意刺激三弟。
是因為那女人許多舉動都太古怪了,才會讓他都變得多疑起來?
不,他的擔心不完全是多餘的。
那女人確實有問題。
他必須要想法子搞清楚,她心裏面到底作何打算。
扈南歌這會兒正在寫情書。
是那種酸得不得了、對心上人傾吐內心思慕的肉麻情話。
什麼你是風箏我是線,伴你高飛,任你翱翔。縱然線斷也無悔,只願與你一世將手相牽——
還有少時一眼萬年,從此將你放心上。卻陰差陽錯被賜婚給了心愛人的弟弟,以為這輩子都得忍痛錯過。好在千帆過盡,你終於又來到了我身邊——
毫無文采,毫無美感的肉麻情話,扈南歌眼都不眨、不過腦一上午就能產出高高一摞。
寫完後又裝作是胡亂塗鴉,打發宮人將這些東西給燒了。
宮女們就忍不住好奇,太子妃天天關在房裡到底寫些什麼呢?
這一看之下,不由紅著小臉,哭著感慨太子妃真真是個情深女子,對殿下的一片真情實在是太讓人感動了!
更讓人詫異的是:原來太子妃一開始喜歡的就是太子殿下,卻被陛下賜婚給了三皇子。然而再多的曲折,有情人還是在一起了。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真乃天作之合,命中注定。這樣美好的愛情,真叫人羨慕~」
「那先前外面都在傳的太子妃因為三皇子退婚,難過撞柱子的事情也不是真的了?」
「太子妃根本不是在難過三皇子退婚的事情,應該是三皇子帶著那個叫孫靈犀的女人上門耀武揚威羞辱於她,她傷心憤慨才會做出那樣的傻事來吧——」
「這麼說太子妃實在是太可憐了,無法和心愛的人在一起,還總是被傷害。好在如今總算是苦盡甘來了,她和太子殿下終於能長相廝守了——」
「你們在做什麼?」許溪風突然出現在她們身後,讓幾個小宮女一驚,忙轉過身來請安。
「太子殿下。」
「你們在燒什麼?」許溪風問。
「是太子妃讓奴婢們將這些東西燒去的。」
此時已經燒去了一小半,還剩下一大半,就堆放在一旁。
許溪風方才也聽到了她們一部分談話,聽得不明不白的,但又不好問。
「將那些拿過來。」
宮人也不敢有違,便將沒有刪去的那堆情書呈給了許溪風。
許溪風面無表情逐一翻看,話越是肉麻,他眉頭就擰得越深,看完後便將這堆東西丟去了火盆。
宮女們面面相覷。
太子妃對殿下情深一片,太子殿下不但不感動,似乎還挺生氣的模樣?
許溪風找到扈南歌時,對方正在後院的魚塘旁,垂著根自製釣竿,躺在那兒,好像是在——釣魚?
她這是想表演一出江大小姐釣魚,願者上鉤嗎?
許溪風走到了她跟前。
扈南歌釣魚那是悠悠噠噠,躺在軟榻上曬著太陽睡著小覺,釣竿就放在一邊,等著魚兒自己咬鉤。
這樣也能釣到魚就有鬼了。
許溪風剛想要這樣說,就看到倒在軟榻上的扈南歌一頭爬了起來,提起釣竿,微微用力,就看到魚鉤處釣著一隻好大的錦鯉。
「哈!躺了一中午了一隻都沒釣到,殿下來了就有魚兒上鉤了,這也太好運了!」
扈南歌興奮地將魚兒放進簍子裡,還笑著跟剛到這兒的許溪風說。
許溪風則越發覺得這女人就是故意的,似乎連說出的話都是意有所指。
「太子妃,我怎不知你六歲那年便對我一見鍾情,還、一眼萬年?」
說到一見鍾情四個字時還好,但在說到一眼萬年時,許溪風都忍不住抿緊了嘴唇。
這樣的對白的確有點羞恥。
「殿下看到我寫的那堆垃圾了。」扈南歌洗乾淨了手,又接過宮人遞過來的帕子,將手給擦乾淨了。
「垃圾?」
「隨意寫著玩的東西,不是垃圾是什麼?殿下也不必當真,我這人呢比較腦洞大開,喜歡編些故事。想像一下如果人生換一種方式展開,那故事中的所有人都會有怎樣的展開。在宮裡這麼悶,也沒別的東西消遣,這樣無傷大雅的小興趣,殿下總不會不高興吧?」
真的只是這樣嗎?
許溪風不信。
「那些情話,都是假的?」他又問。
扈南歌好笑著聳聳肩,「當然是假的了,那種不過腦子亂寫的東西,總不會還有人當真吧。」
那群感動落淚的宮女們:「……」
還有雖然九成不信,但仍有一成保留的許溪風:「……」
「噗——」扈南歌看到許溪風這反應,忽然笑了出來。「殿下,別告訴我,你真信了啊。」
許溪風沉著臉側過身,傲然道:「那種隨意塗鴉信手而來的東西,本宮怎會相信,不過是某人的惡作劇罷了。」
惡作劇三個字,似乎是在內涵些什麼?
許溪風鋒利的眼神也在注視著扈南歌,想看看她是否露出異樣來。
扈南歌全無所覺,笑呵呵擺著手。
「殿下殿下,不是惡作劇,我就是無聊了找找樂子。昨兒個我不就說了麼,像殿下這種小正經,逗起來最有意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