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溪風怔然。閱讀
他從孫靈犀口中聽到過比這要膽大得多的話,什麼男女平等啊,不能只要求女子忠貞,男人也同樣要對女人忠誠。而如果男人一個接一個往家裡娶,那就怪不得女人也在外面亂來,這樣才公平等等。
還有諸如這個時代對女子束縛太過,誰說女人不能頂一片天?不能成就一番大事業?別想用那一套陳腐的標準來要求我,我才不吃那一套,選擇過什麼樣的人生是我的自由和權利……
這些言語許溪風過去從未聽過,一方面覺得大膽,另一方面又不自覺為之驚奇。
什麼樣的女子才能擁有乍一聽很可笑、不切實際,可仔細想想卻十分了不得的想法?
比起習慣了順從父兄、謹遵三綱五常的萬千女子們,孫靈犀太獨特了。
她就像是一輪太陽,那麼耀眼,那麼炙熱。
許溪風還專門找機會與孫靈犀探討過這些問題。
他雖是男子,可也有心想改善女子的地位,許多糟粕陋習許溪風早就想要革新。當然像孫靈犀這種想法又太過匪夷所思,實際中根本不可能實現。
但他還是想多了解一些她的想法,許多的論調都太有力量了。
一開始他們聊得還挺開心的。
後來孫靈犀大談特談權貴階層高高在上,這樣是不對的,每個人應該生而平等。就像跪拜禮儀,第一個就應該廢除。還有皇上動不動就誅人九族,太殘忍太無人道了。
「孫姑娘,慎言。」許溪風聽到一半,便冷著臉打斷了她。「今日這番話我就當沒聽到,以後切莫再說了。」
這都是為了她好。
這番言論要是到處嚷嚷,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今日江秋雨這番言語,讓許溪風找到了點似曾相識的感覺。但並不突兀,也沒讓他感到難以接受。
反而還挺高興看到她這樣的轉變。
一個擁有自己的思想、主見的女子,本身就是動人的。
他想,他過去被孫靈犀所吸引,應該就是她身上具備著這種特質吧。
其實,許溪風選擇不將自己的心思表露出來,除了有心成全許溪雲,還有著一點顧慮在裡面。
孫靈犀就像一隻高飛在天空自由的鳥兒,她那麼自由那麼張揚,而一旦成了他的太子妃,就得受到重重束縛。
他不想去折斷她的翅膀。
也擔心動不動就說出一番嚇人言論的她,有朝一日會闖下大禍。
其他人可不會像他還有三弟,能容許她這樣放肆。成了太子妃,她的一言一行都備受矚目,她也會成為所有人攻擊的靶子。
這樣的女子,放在遠處欣賞欣賞就可以了。
何況他身為大雁國儲君,註定要三宮六院,給不了她唯一。
真要是將她留在身邊,只怕有一天會互相折磨。
可誰成想,她死了。
那樣一個熱情如火、自由如風的女子,輕易地就沒了……
有時候午夜夢醒,許溪風都有些恍惚。
總覺得孫靈犀還活著,在某個他們不知道的地方,依然肆意活著。
想到這兒,許溪風忍不住嘆息。
「殿下因何嘆氣?」扈南歌聲音突然響起。
許溪風一頓,才發覺方才他竟又想到了她。
「沒什麼……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許溪風沒回答扈南歌的話,漫不經心地來了句。
「本宮還有政務需要處理,先回宮了。」
突然想起孫靈犀,讓許溪風也沒心思再應付面前的人,神情寡淡地跟江秋雨招呼了一聲,便打算離開了。
「哈哈,太子殿下——」扈南歌喊住了他。
許溪風停了下來,卻沒有回頭。
「我知道這段時間我的變化很大,讓你有些難以適從。但我身上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再過不久我倆就大婚了,我會給機會讓你好好地、重新認識我的。」
這是挑釁?還是在下戰書?
許溪風剛要回頭,扈南歌卻先一步轉身,從另一邊離開了。
邊走還邊朗聲道:「殿下慢走,恕我不遠送了——」
「?」
江秋雨這一出無疑很失禮,而且許溪風隱約察覺到她好像在生氣?
是什麼?他怎麼惹到她了?
田晶晶和江秋陽的婚事來得非常快。
因為時間有限,來不及大肆操辦,但江府也並沒有虧待田家。
不說別的,就那聘禮讓坊間都熱議了好幾天。
而一個新娘該有的江府也全給了,規格都相當高,給足了田家和田晶晶面子。
本來還有不少人要看江家和田家的笑話,對這樁親事沒少譏諷,如今看著田家姑娘與江家大小姐情同姐妹,還被這麼重視,都感慨這田家姑娘就是命好。
長成她那副模樣,還能許到江家這麼好的人家,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
至於笑話和同情,那全衝著江秋陽去了。
江秋陽成親之前還想過逃跑,沒逃掉,又被餓了兩天。
大婚這天,也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餓得頭暈眼花,也再沒別的心思了。
就指望著大婚當日能飽餐一頓,以後再想辦法擺脫那丑婆娘。
娶就娶,哼!娶著就放在那兒,看到底是誰受不住!
等那女人嫁入了宮中,這府中上下看誰還敢跟他作對!
所以江秋陽決定再咬牙忍耐幾日,他這苦日子很快就到頭了。
何況,江秋陽也已經將這些日子的遭遇寫成了書信,拜託宋思君帶出去,然後想辦法交給江氏夫婦。
他要爹娘給他做主!
只要爹娘說一聲,這府里哪裡還輪到江秋雨作威作福?
那信送出去有段時間了,就算路上不可避免會有些耽擱,爹娘應該也都收到了。
只要再等幾日,就會有回音。
「江秋雨,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別以為用這種方式就可以叫我屈服。你羞辱我的仇,還有靈犀的死,樁樁件件我全都記著!總有一日要跟你清算!」
就算她成了太子妃又如何?
他江秋陽只要還有一口氣,絕不會忘記她做的孽!
「禮成!!送入洞房——」
乖乖按照吩咐和田晶晶拜完了天地,想著終於能吃上飯的江秋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兩名家丁一陣風般地給架走了,和著田晶晶一起塞入了新房中。
「你們幹什麼!放我出去!我要吃飯!!」
「少爺,大小姐說了,你入完洞房才能吃飯。」
「你們這些混帳!區區一個奴才,也敢這麼對老子!快點把門打開,否則我絕不饒你們!」
「對不住了啊少爺,這是大小姐的吩咐,我們也是按照命令行事。春宵一刻值千金,少爺,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就別跟咱們這些做下人的慪氣了,少奶奶還在等你呢——」
那兩名下人已經將門給鎖上了,而且沒打算聽牆角,直接就離開了。
非常識趣。
「該死的賤奴才!不長眼的狗東西!各個都欺負老子!看我做了家主後,不玩死你們!啊!」江秋陽狠狠踹了一下門,門沒踹壞,自己腳踹疼了。
罵罵咧咧好一陣,都沒得到任何回應。再加上好長時間沒吃飯,剛才又用完了僅剩的力氣,這會兒氣喘吁吁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腳憋屈得要噴火。
床上的人動了一下。
似乎要站起,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江秋陽頗為晦氣地看了眼一屁股坐到床上,整張床都吱嘎吱嘎要塌、蓋著一塊碩大紅蓋頭的田晶晶。
那副尊容,他不用看都想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