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家屬,麻煩去簽署確認書。」護士在旁邊等了會兒,催道。
江宴緊緊抓著曲嫣的手,聲音發啞地道:「我要和她一起去。」
他突然抱起了曲嫣。
一旁的醫護人員們大驚,蜂擁上來,勸止道:「病人已經去世,你冷靜點!」
病房內亂了起來,醫院的保安們聞訊趕來。
江宴抱著曲嫣,與眾人對峙。
他的神色變得異常冷靜:「你們讓開,我要帶我女朋友一起去看我弟弟。」
場面僵持不下,主治醫生嘆了口氣,妥協道:「讓他去吧。也是可憐。」
一連失去兩個至親摯愛的人,換作誰都受不了。
江宴抱緊曲嫣的身體,跟著護士去看江辭。
江辭已經被蓋上白布,護士掀開白布讓江宴確認:「這是你弟弟嗎?」
江宴渾身一顫,阿辭的面色死灰,慘白而駭人。
他死了……
他真的已經死了……
江宴低頭看自己懷裡的女孩,她的臉色也像阿辭一樣,慘白得嚇人。
江宴半跪在地上,把曲嫣放下,用力揉了揉她的臉,想要揉出一點血色。
他低聲道:「嫣嫣,阿辭在這裡。你不罵他嗎?你幫我罵他好不好?」
曲嫣的臉龐依然蒼白,她的身軀逐漸僵硬。
江宴心底似被尖刀剜著,劇烈生疼。
他不願意相信,繼續揉她的臉頰,「你起來,別再睡了!」
護士實在看不下去,開口道:「她已經死了,你別再折騰死者的軀體了。」
江宴陡然大怒,赤紅著眼睛,喝道:「你胡說什麼!她沒死!她的身體還有溫度!」
護士耿直地道:「人剛死的時候,都還有一點溫度,慢慢就會僵硬冰冷了。」
江宴像被猛地插了一刀,本就鮮血淋漓的心更加破裂,疼得喘不過氣來。
他撫在曲嫣臉上的手指,極緩慢地收回來。
他抬起頭,望了一眼手術床上蓋著白布的弟弟,再低頭看曲嫣——如出一轍的死寂。
他們倆,都走了。
都離他而去了。
他們留他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
他們像是約好了一般,將他遺棄。
「簽字吧。」護士遞上確認書,「他們都去世了,節哀。」
江宴沒有聽見,他耳邊忽然響起一道刺耳的金屬聲,眼前似有幻象浮動——
很像是他曾經做過的夢境,在一艘巨大的星際飛船上。→
畫面中,一個女孩從營養艙里起身,她面無表情地道:「我要回家。送我回地球。」
江宴看清了幻象里女孩的臉——是嫣嫣!
他大喜,喊道:「嫣嫣!你沒有死,太好了!」
飛船上的人似乎聽不到他的話。
曲嫣再次重申道:「我要回家!」
布魯博士搖了搖頭:「但是你沒有完成任務。」
曲嫣微眯明眸,唇畔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我沒有完成任務,就沒有資格回家?」
布魯博士不吭聲。
這時候,外面走來一個高挑艷麗的女人,身穿華麗的服飾,頭戴皇冠。
她周身散發著難以掩飾的強大氣場,睥睨曲嫣一眼,冷聲啟口道:「既然你喚不醒我兒,留著你也沒有用處。」
她身後,機器人士兵舉起槍,對準曲嫣。
江宴心中大震,下意識地厲聲喝道:「母親!不准你動她!」
但他猶如在夢中,夢裡的人聽不見他、看不見他。無論他喊得多大聲,都無濟於事。
女皇冷冰冰地看著曲嫣,無情地說道:「你有無數次可以喚醒我兒的機會——換句話說,你有無數次可以活下來的機會。是你自己沒有把握。現在,我已經找到了另一個與我兒磁場相合的女孩。」
布魯博士小聲問道:「另一個女孩在哪裡?」
女皇冷冷看他一眼:「你也是個廢物。你應該知道,我手底下從不養無用之人。」
女皇手勢一揮,只聽鏗鏘聲響,一列機器人士兵踩著重重的金屬腳步聲上前。
一排槍口對著曲嫣,以及布魯博士團隊。
「母親!住手!」江宴嘶聲大喊。
他想衝過去阻止,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身體動不了,就像在夢魘了一般,無法動彈。
「殺。」女皇冷酷地吐出一個字。
機器人士兵都到指令,迅速列隊射擊。
砰!砰砰砰砰砰!
江宴心痛大駭,撕心裂肺地厲喝:「不——不可以殺她!」
……
而此時,真正的星際飛船上,布魯博士緊盯數據圖,驚喜大叫道:「殿下要醒了!殿下要醒了!」
他飛奔去營養艙。
兩具營養艙並列擺著,曲嫣已經醒來,她正沉默地望著另一個營養艙里的男人。
男人極其俊美,輪廓深邃優雅,高挺的鼻樑,線條好看的薄唇,頎長的身軀浸泡在營養液中。
他原本沒有表情,但此刻忽然皺緊了眉頭,眼皮劇烈抖動。
「殿下!」布魯博士拔腿狂奔而來,看了一眼營養艙板上的數據指標,喜極而泣,「殿下的意識恢復了!他醒了!」
曲嫣的心猛地一跳,說不出是喜是悲。
她出聲問道:「他確實醒了嗎?為什麼沒有睜眼?」
布魯博士激動地道:「醒了!確認無誤!殿下現在只是身體機能還沒有完全恢復,注射營養藥劑就能醒來了!我必須馬上通知女皇和陛下!」
布魯博士按下特殊的通話按鈕,光屏憑空浮現,屏幕上顯現出一張高貴艷麗的女人面容。
「女皇,殿下醒了!」布魯博士難掩激動的喊道。
「啊,終於醒了……」女皇滯緩了一秒,露出欣喜的笑容。她透過屏幕,看到地球女孩,臉上的笑容頓了頓,道,「布魯博士,我有一封加密信件發給你,你現在立刻查看。」
布魯博士聽到「加密」二字,心裡隱約猜到了幾分,立即回道:「是,明白!」
曲嫣突然抬頭看過來,語氣冷冽地道:「是要處置我,還是要抹去你們殿下的記憶?」
布魯博士已經關掉通話畫面,隨口安撫了一句:「你別多想。這次的籌劃多虧你。」
要不是曲嫣在「死亡」之後再疊加一層「死亡」,重重刺激,殿下還不一定能夠醒來。
只不過……她和殿下的身份背景相差太遠,是不可能相守的。
布魯博士心裡暗自想著,轉頭離開。
反正這裡有機器人士兵看守,曲嫣跑不掉。而且她無法離開營養艙太久,否則會迅速衰老。
女皇的密令,他得找個安靜的地方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