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嫣昏昏沉沉地眯了會兒，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她突然間驚醒過來。
她驀然坐起身來，發現床側已經沒有人。
「裴司莫！」她掀開被子下床，隨手扯過睡袍裹上，喊道，「你在哪裡？」
臥房外，傭人敲門，揚聲道：「夫人，您醒了？有一位江辭先生來找您，正在樓下等您。」
曲嫣定了定神，回道：「好，我知道了。」
她找到自己的手機，一邊給裴司莫打電話，一邊去浴室洗漱。
「餵？」裴司莫很快就接起電話，低醇性感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悅耳，「老婆，你醒了？我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你起來先吃飯。」 ✰
曲嫣立刻就想到，他出去一定是處理身後事了，有許多法律文件需要到律師事務所簽，而且他還有經紀團隊，需要善後的事太多了。
只要一想到他就快要離開了，她心頭那股刺痛感就再次涌動，密密麻麻的疼。
「……你還有多少時間？」她輕輕地問。
「大約三天。」
「好，我知道了。」
曲嫣掛了電話，對著鏡子怔怔許久，眼底無意識的浮起水霧，酸澀得難受。
……
曲嫣洗漱完，下樓。
傭人帶她去前庭。
江辭穿著正式的三件套高定西裝，一身筆挺，矜貴優雅地站在邁巴赫豪車旁邊。
他看到曲嫣走來，揚唇笑了笑：「嫂子，生日快樂。」
曲嫣微微挑眉，他之前一直叫她『嫣嫣』，難得這麼心甘情願的叫她『嫂子』。
「謝謝，我都忘了今天是我生日。→」曲嫣客氣地回道。
「嫂子，你打開一下後備箱。」江辭道。
「好。」曲嫣上前，想看他葫蘆里賣什麼藥，依言打開了後備箱。
後備箱一開，瞬間亮起了絢爛燈光，猶如星星般一閃一閃。
後備箱裡塞滿了玫瑰花，各種顏色都有，估摸著應該有上千朵。
最當中，擺放著一個生日蛋糕，上面有個穿白色婚紗的小人偶，很像曲嫣的樣子。
蛋糕上，用巧克力醬寫著——【永遠開心】。
曲嫣看著不禁彎唇笑，道謝道：「多謝，有心了。」
江辭遲疑了下，沒多說，到車子后座里抱出一隻小東西：「它也是你的禮物。」
小東西在江辭的臂彎里扭來扭去，奶聲奶氣的汪汪叫。
「哇哦！是吉娃娃，好可愛！」曲嫣忍不住伸手，摸摸小狗的腦袋。
小狗對她一點也不怕生，用腦袋頂她的手心。
曲嫣唇角的笑弧彎得更加深了。
江辭看著她的笑容，心中暗道，司莫這傢伙一聲不吭的，倒是很了解嫣嫣，知道送什麼生日禮物會令她開心。
只不過，司莫顧慮得也太細了些，他說他不想親自給嫣嫣過生日，怕她往後每一個生日想起今日，覺得物似人非，令一個本該盡興慶祝的日子變得遺憾有陰影起來。
「送你。」江辭把小狗狗放到曲嫣手裡。
曲嫣接過，把小狗狗抱在懷裡，看到前面大門緩緩打開，一輛車駛入。
是裴司莫回來了？
她眼睛一亮。
但來的人卻是裴司薇。
裴司薇一下車，就眼淚汪汪，衝過來一把抱住了曲嫣：「嗚嗚嗚，嫂子，生日快樂！」
曲嫣懷裡的小狗狗被擠得生氣，汪嗚的叫。
「別哭了，薇薇。」曲嫣好不容易從女大力士的懷抱里掙脫出來，「你怎麼也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大哥，大哥他……」裴司薇哭得抽噎著喘不上氣，眼淚啪嗒啪嗒的掉，眼皮已經哭腫了，顯然不是從下車才開始哭的。
曲嫣看她這樣子，心裡已經猜到了大概。
看來，是裴司莫通知過她了。
裴家之中，他和這個妹妹的感情比較好。因為裴司薇心性單純，沒有勾心鬥角的利益欲望，從不會在背後做手腳。
「別這樣，今天不是我生日嘛，你好歹笑一個。」曲嫣抱起小狗狗，蹭她。
裴司薇被狗狗蹭得癢，破涕為笑，說道：「嫂子，這隻就是大哥送你的樂樂吧？」
曲嫣咦了聲：「樂樂？這隻狗狗的名字？你大哥取的？」
旁邊，江辭使勁的對裴司薇使眼色——說好的保密呢？
裴司薇沒接收到江辭的眼神，興致勃勃地道：「可愛吧？還是我陪大哥一起去認領的，這隻狗狗本來是被遺棄的小狗，我覺得它眼睛骨碌碌的充滿靈氣，一眼就看中了。」
曲嫣望向後備箱裡的鮮花和蛋糕，問道：「這些也是你大哥準備的？」
江辭扯了一下裴司薇。
但還是沒來得及阻止裴司薇脫口而出的回答：「是啊。」
裴司薇說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糟！
大哥好像交代她，不讓說的。
但為什麼不讓說啊？
大哥匆匆忙忙的，沒有跟她仔細說。既然是好事，告訴嫂子應該也沒什麼吧？
「樂樂這個名字，也是你大哥取的？」曲嫣再問道。
「對。大哥說，希望你永遠開心。」裴司薇想著既然已經說了一大半，再多說兩句也沒差別，繼續道，「大哥希望樂樂能夠一直陪著你，逗你笑。」
江辭：「……」
算了。
司莫，不是我不幫你，是你妹妹力氣大，我拉不住。
曲嫣眼底微微發酸，唇畔仍努力揚著笑：「他會取一個這麼通俗的名字，我倒是沒想到。以他的性格，應該會取個特別文雅的名字才對。」
「大俗即大雅嘛。」裴司薇說著驚喜一叫，「大哥回來了！」
曲嫣轉頭望去，果然，又有一輛車駛入大門。
車子本來開得緩慢，不知怎麼，突然一個急剎車，嘎吱一聲猛地停住！
曲嫣心中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升騰起來。
她拔腿就往車子的方向跑。
「嫂子？」裴司薇不明所以，也跟著跑。
曲嫣跑到車邊，只見駕駛座的司機驚慌喊道：「太太，不好了！裴先生昏倒了！」
車內后座，裴司莫倚靠在黑色真皮椅背上，雙目緊閉，俊美的臉龐蒼白如紙，猩紅的鼻血無聲地流淌下來。
曲嫣一把拉開車門，坐上了車，對司機道：「去醫院！馬上！」
裴司薇看到她大哥昏厥的樣子，眼淚又止不住了。
她這次沒有哭出聲，咬著牙道：「嫂子，大哥已經提前聯繫好醫院，我帶你去。」
曲嫣點點頭，等裴司薇坐上車。
看來，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就連這樣提前陷入昏迷的可能性，他都預想到了。
可越是這樣，她心裡越感到疼痛。她和他，才剛剛開始啊……
車子很快抵達裴氏投資的醫院，一支醫療團隊已在準備候命，裴司莫經過急救之後被送入了ICU重症監護室。
「裴太太。」主治醫生沉重的對曲嫣說道，「你要有心理準備。裴先生的傷勢非常嚴重，內臟破裂，恐怕……我們會盡力。」
曲嫣清艷的臉上神色異常冷靜，她點頭道：「我知道。我要進去陪我先生。」
「好，請裴太太去換無菌衣。」主治醫生讓護士帶曲嫣去做進重症室的準備。
曲嫣深深吸了一口氣。
不能慌，不能亂。
還有時間。
也許，還有奇蹟。
她不能放棄。
此時，在ICU重症監護室病床上的裴司莫漸漸恢復了意識。
他渾身劇痛，就像剛剛經過嚴重的車禍，被撞得支離破碎一般，強烈的痛楚感從身體內里的各個器官滲透出來。
虛弱，碎裂，死亡的陰影仿佛在頭頂籠罩。
「嫣嫣……」他嘴唇微張，無聲地喚出一個名字。
冷不丁的，他腦海里響起系統的提示音——
【曲嫣的愛意值高達100%！】
裴司莫唇邊掠過細微的笑意。
嫣嫣啊。
我愛你。
或許早在相遇之初，我就已經動心。
只是我不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