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之後,謝繹才發現傅則深的半邊肩膀都被淋濕了。
他欲言又止,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哪有老闆和員工打一把傘,老闆把傘全偏向員工那邊的?
他再遲鈍,也能察覺出不對啊。
傅則深把外套脫下,只穿著裡面的白襯衫,袖子被挽起,露出一截清瘦的腕骨。
雨刷器擦拭著車玻璃,男人單手打方向盤,目光專注地望著前方,帥得一批。
「那家飯館的人是認識你嗎?」
謝繹突然想到服務員熟稔的動作,還殷勤地給遞傘又給開車。
「嗯,來過一次,覺得他家味道不錯,就買下來了。」
他語氣輕鬆得仿佛只是點了個外賣。
買下來了?!
所以傅則深其實是他們的老闆?
那就沒毛病了,怪不得客人爆滿他們也能搶到包廂,而且上菜上得那麼快,服務那麼周到。
跟霸道總裁在一起確實能蹭到很多福利啊……
謝繹也不再說話,靠在椅背上看著被雨水打濕的車窗。
雨下得越來越大了,雨刷器都有點不夠用了,前面的玻璃模糊不清,「嘩嘩」的聲音讓人心情平靜又躁動。
謝繹忍不住叮囑了一句:「小心一點。」
「嗯,放心。」
傅則深好像每次都會回他的話。
他的車技很好,雨天路滑,車也開得很穩。
到了一個路口,正好看到紅燈變成了綠燈,傅則深就直接開了過去。
刺目的白光一閃,急促的剎車聲響起,傅則深看到了從旁邊路口衝出來的貨車,瞳孔驟縮。
謝繹嚇得心臟都要跳出嗓子眼:「小心!」
千鈞一髮之際,傅則深猛打方向盤,堪堪躲開了那輛明顯失控的貨車,他們的車卻也被慣性帶著撞到了旁邊的欄杆上。
傅則深第一時間撲到謝繹身上護住了他。
猛烈的撞擊讓謝繹的意識瞬間陷入了黑暗。
昏過去之前的最後一個想法是:他的任務不會就這麼失敗了吧?
……
鼻尖縈繞著消毒水的味道,謝繹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雪白的天花板。
他愣了好長時間,才意識到自己沒脫離世界,任務也沒有失敗,那傅則深?
「啊,你醒了呀!」
進來查房的小護士看到謝繹醒了,連忙走過來關切地問他:「怎麼樣?頭還疼不疼?暈不暈?」
謝繹確實感覺頭有點昏昏沉沉的,不過他現在來不及在意這個,他拽住護士的袖子,有些著急地問她:「跟我一起的那位先生呢?他怎麼樣?」
「他啊……他比你嚴重一點,現在還沒有醒,不過等他醒了就沒事了。」
被一個這麼好看這麼溫柔的帥哥拉住袖子,用那種眼巴巴的眼神瞅著,護士心都要化了好嗎?!
「我現在能去看看他嗎?」
「可以的,但您要先顧好自己的身體啊。」護士把謝繹扶起來。
「我感覺我現在沒什麼事。」
他只是頭有點暈,傅則深在關鍵時刻護住了他,才讓他能這麼快醒過來。
不過說起車禍,原劇情中也有車禍,只是從時間線上看要比這時候晚上很多,都到劇情中期了。
現在前期劇情沒怎麼走,車禍還提前了,那傅則深不會像原劇情中一樣……
謝繹打了個寒顫。
不會的不會的!
應該不會的。
現在想這些沒有用,他還是先去看看傅則深怎麼樣了吧。
護士把他帶到了傅則深所在的病房,就在隔壁。
她看著謝繹坐下後就轉身離開了,隨手關上門時看到謝繹在幫床上的人掖被角,突然就有一種磕到了的感覺。
啊啊啊啊看到兩個帥哥就胡思亂想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
……
男人就那樣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穿著寬大的病號服,臉色蒼白,唇也失了血色,漆黑銳利的眼睛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了一小片陰影。
平常總是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微微凌亂,碎發垂在額前,減輕了他身上不近人情的冷傲氣質,為他平添了幾分脆弱。
謝繹看著他,忍不住嘆了口氣,低聲喃喃:「快點醒過來吧,你這樣我真的要愧疚死了。」
在生死關頭能不顧一切護住他的人,讓他不知道該怎麼對待才好。
謝繹握住他的手,幫他把手放回到了被子裡。
男人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
……
謝繹好得很快,第二天他的不適症狀就減輕了很多,醫生說他能出院了。
謝繹給自己辦了出院手續,又把他和傅則深的治療費和住院費都交了,然後繼續回到傅則深的病房,守著他。
他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並沒有地方可以去,而且男主還在昏迷,他不放心。
期間他處理了車禍相關的事,那輛貨車是出了故障,不受控制撞上來的,司機也還在病房裡躺著呢。
還有談判的事,公司里的人把電話打到了傅則深的手機上,謝繹接了,把情況告訴了他們,然後安慰他們不要擔心,讓他們儘量把談判時間推後。
那邊的人倒是很爽快,聽說他們總裁出車禍了,表示等傅總的身體好了再商談公事也來得及。
公司里的人和合作方先後來病房裡看望傅則深,然後又一個接一個地離開,到最後,安靜的病房內還是只有他們兩人。
謝繹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拿沾了水的棉簽給傅則深潤嘴唇。
他對男主是有信心的,男主不可能這麼輕易就嘎掉,但他還是希望傅則深快點醒來,這樣能讓他的愧疚少一點。
這樣又過了兩天,隨著傅則深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謝繹心裡也越來越沒底。
他開始日夜守在病床旁邊,寸步不離。
醫生讓他多跟病人說說話,互動一下,他就握住傅則深的手絮絮叨叨地說他的霸總行為,嘲笑他,並懇求他快點醒來。
在車禍過去的第七天晚上,謝繹握著傅則深的手,趴在病床邊睡著了。
男人的手指動了動,他並沒有發現。
緊閉的睫毛顫了顫,昏迷了七天的人總算是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清澈明亮,沒有了那種看人一眼就能把人震懾住的壓迫感。
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後,傅則深把目光投向了握住他左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