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霍景馳咳紅了臉,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字一句之中溢滿了難以忍耐的痛苦,「你和…顧玉?不可能!你是騙我的!」
「青黛,我不相信你喜歡他!你們……」
「我喜歡她就夠了。」
顧玉斬釘截鐵地打斷。
霧村日頭正盛,刺目的光線越過低矮的民宿,落在三人臉上。顧玉眼瞼輕輕垂下,長而微翹的髮絲勾勒出散亂的灰影,恰如其分地藏起更洶湧的情緒,叫人看不透真心。
他好像揚起了唇,又好像早已把笑意融進了他說的話里,「這麼多年,都喜歡。」
一時,在場的氛圍如凝滯般。顧玉倒自己心滿意足地戳戳胸口紙牌,鬆弛又自在。
「我說你們為什麼會這麼快攪合在一起!」霍景馳苦笑不止,越笑語氣越冷,「顧玉,你果然早就有了那種心思。」
「過去不肯說,現在我和青黛的關係出現了問題,你就急著要趁虛而入。顧玉,你可真有本事!」
顧玉稱得上厚顏無恥,他驚奇道,「誰追老婆不著急?」
青黛簡直想為他的臉皮鼓掌。
特別設置的專屬手機鈴響起,霍景馳看都沒看,顯然是想到了什麼,方才讓他失去理智的瘋狂和憤怒逐漸褪去。
他面沉如水,「我們的事,還不算完。」
霍景馳走了,算得上乾脆。
不難猜,是蘇綰那兒需要他。
顧玉盯著霍景馳的背影出了會兒神,一下對青黛終於放下了渣男的情況感到恍惚而不可置信,一下後悔沒給渣男多補幾拳,幫青黛流過的淚出氣……
「顧玉?」
「嗯—」顧玉應了聲,剛低頭就撞上青黛的欲言又止的臉,那一刻,他發了懵,嘴巴比腦子更快,「我…你、你剛剛說的話……」
青黛也轉開了視線,望向霧村遠處。她耳墜輕搖,細微聲響如月光下纏綿悠揚的山林迴響,「我……」
顧玉的呼吸聲淺到了難以察覺的程度。
青黛的臉隱隱發紅。
談戀愛嗎?她一個從書里到書外的母單社畜,穿進書後一直兢兢業業地維持人設,走劇情。現在一朝放飛自我,最多紙上談兵,做個嘴強王者,實際也不知道真心的戀愛該怎麼談。
尤記得失戀後大哭三天三夜的前同事義憤填膺地告誡她,「談戀愛不可以過分主動!否則受傷的就是你!」
前同事悲痛的眨著腫成悲傷蛙的眼睛,「小林啊,不要傻傻捧出真心,你要學會欲擒故縱!適度收放,保持神秘感哇!」
哇地一聲,就哭的停不下來了。
當時初入職場的青黛嚇得不輕,將她的話奉為圭臬。
於是,青黛收斂表情,「你猜?」
夠神秘了吧?
是不是實打實的欲擒故縱!
按接下來的流程,她是不是只要說一句「我願意」,她和顧玉就能在一起了?
也許是青黛扔了兩個字後停頓得太久,也許顧玉本就不抱什麼僥倖的幻想,他不以為意地笑笑,「知道了,大小姐。」
他拉緊肩上背包,往前走了兩步,然後站在原地,沒有回頭,卻提高了音量,「趕跑渣男,我在行啊。下次…也可以找我。」
青黛:「啊?」
顧玉這才回頭,「不去玩了?」
青黛跟上他,「你是說,剛剛你說的話…是為了幫我嗎?」
顧玉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道,「你猜?」
青黛:「……」
一隻手偷偷攀上了顧玉心上口袋。
啪得一聲——
顧玉握著青黛的手,人贓俱獲。
他問,「光天化日,強搶民男?」
青黛說,「你把紅心K還我。」
顧玉揚眉,「做什麼?」
「不是演戲的道具嗎,你還藏著幹嘛?」
顧玉握著她的手背到腰後,兩人距離縮短,青黛不可避免地往顧玉臂彎里撞。
他順勢側過身體,青黛的額頭就直直貼上胸口存放紙牌的位置。
紙片被捂得有了溫度,透過一層薄薄的亞麻棉在青黛心口留下形狀。
顧玉似是而非地一嘆,「沒收了。」
「誰讓大小姐玩弄我…脆弱的感情。」
青黛有口難辯。
兩人一路有一搭沒一搭地鬥嘴,終於在傍晚之前到達了霧村的鏡月湖。
它坐落在霧村西南角的一座小山里,是霧村少有值得打卡的景點,湖水清澈碧綠,到了晚上月亮出來時最好看。
離鏡月湖還有一半路,一生要強的青黛就開始哼哧哼哧地喘氣。
遇上塊石頭,她就坐。遇上根樹幹,她也坐。後來乾脆沒地硬坐,坐到顧玉放下的背包上。
向上走的過程中,顧玉一直跟在她身後半步,還兩次扶住了差點滑倒的青黛。
顧玉望了眼天色,「你真的這麼想看鏡月湖?」
青黛點頭,「來都來了。」
顧玉伸出了手。
他掌面寬大舒展,泛出如玉般溫潤光澤,大概不輸那鏡月湖中倒映的月影,「我抱你上去。」
青黛盯了好久。
她搭上了顧玉的手心。
顧玉俯身,將青黛的手帶到自己脖頸後方,他低聲叮囑,「抱緊。」
青黛就收緊了手。
接著,顧玉看似平靜地環住她的腰身,把人穩穩地抱在了懷中。
青黛感覺到了他稍顯僵硬的動作,問,「你也走累了嗎?還是我變重了?要不我自己走吧。」
顧玉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與青黛生日宴那次毫無雜念的擁抱不同,他的心跳和青黛的呼吸聲亂作一團,荒唐地翻滾、纏繞和吶喊。
顧玉指尖發抖,幾乎不能穩住心神。
「顧玉?」
「你很輕。」顧玉的聲音放低,只餘下溫柔多情的氣息,卻有足夠重的分量,「我會帶你看到鏡月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