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們齊齊看向時玉衡。
魔頭的一魂?明明有位更可靠的大弟子,無極老祖就這麼把它交給了散漫無拘的泠青黛?
她可是連自己天璇宗每年的收徒試煉都不怎麼上心的宗主。以至於來來去去幾百年,天璇也就那麼幾個人。
靠譜嗎?莫不是泠青黛誆他們的?
時玉衡只說了兩個字,「信她。」
眾人慾言又止。
青黛繼續,「當年無極老祖看出封印不穩,就煉化半生修為抽了宴豐一魂。有此魂在手,可用溯魂鏡留意宴豐動向。」
無極老祖的靈氣不假,掌門也表了態。玄靈獸宗宗主信了大半,先前被否定的羞惱全消,俯身問,「那泠蕪說,我們該如何設局?」
「既然傀儡傷不得也殺不得,那就一齊捆住了。」
青黛看向時玉衡,後者心領神會,「原來先前你向我討教每個宗門的修習功法是這個意思。」
不消片刻,時玉衡快速道,「天璇符宗派修士布陣,雲隱音宗輔以五十位元嬰修士作迷魂曲,務必將魔軍傀儡困在戰局。」
「雲隱宗領命。」
青黛起身,將陰火收回掌心,「天璇宗領命。」
她說,「接下來,魔軍的主力會四面八方攻上太華,屆時就勞請玄靈獸宗和凌霄劍宗的道友以心志為刃,護下太華淨土。」
「另外,每支隊伍中必須有至少十位碧落宗元嬰丹修隨行,助其他修士恢復傷勢、重振戰力。」
「玄靈宗領命。」
「碧落宗領命。」
眼前剔透藍光一閃,時玉衡握上本命佩劍,「凌霄宗領命。」
手下的事已安排妥當,還剩下個最大的麻煩。玄靈宗宗主玄綾羅問,「宴豐呢?我們要怎麼對付他?」
時玉衡身側劍氣凌厲,他說,「我來攔他。」
宴豐少說在大乘期巔峰,單論修為,五宗之內無人能與之匹敵。
時玉衡已是做好了以命相搏的準備。
「掌門師兄。」青黛輕笑一聲,聽起來很不著調,不禁讓人紛紛側目,「我才是五宗最強。被迫低調了這麼多年,怎麼能不讓我出一次風頭?」
時玉衡蹙眉,「我是掌門。」
言下之意,聽他安排。
青黛只說,「師兄。無極老祖把那魔頭的一魂交給了我。」
宗主們不敢說話。
他們的師父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了泠蕪,卻沒有給繼承太華的掌門。
這這…是光明正大的挑釁?
大戰當前自家人可別起內訌啊。
宗主們,「掌門,泠蕪不是那個意……」
時玉衡的語調果然冷下來,他卻說,「那不是你替太華門派去送死的理由。」
「誰說我會死?」青黛把玩腰間掛著的玉筆,她輕巧一挑,紅光在大殿內劃開一個結界,「都說了,我很強。」
結界內,除了青黛,無一位宗主能動彈。
他們可都是化神期以上的大能!
時玉衡不說話。
殿外的黑氣漸濃,青黛解開結界禁錮,「我不會死。」
她笑,「師兄。你知道的,我放不下天璇的小崽子們。」
時玉衡:「……」
碧落宗主嘆氣,「掌門,你也說了,我們要信她。」
時玉衡握緊劍柄,「……等處理完魔軍,我會去助你。你……不要硬撐。」
這是同意了。
青黛淡淡,語氣輕鬆地玩笑道,「以我修為本事怎麼算硬撐?我得把那傢伙塞回地府重造。」
「……」
日落酉時到,五位宗主互相拱手行禮,玄綾羅大笑,「好!殺他個痛快!」
雲隱宗主抱著古箏,溫吞地點頭。
碧落宗主一撩頭髮,氣派拿得很足。
青黛與時玉衡對視,輕輕點頭。
山門之外,吱呀一聲,某位音修踩斷了一根枯枝,短暫地打破了危機四伏下的寧靜。
從和師尊分開後,赫連綏就一直心神不寧。
為何會這般不安?
他焦躁地捲起符紙一角,恨不得扇自己一掌,讓自己冷靜些再冷靜些。
「阿綏!魔軍傀儡來了!」
赫連綏一凜神,氣勢突變,「列陣。」
得快解決,他要快點到師尊身邊去。
距太華門派幾座山頭遠的一處廣闊平原,暗紫色衣袍的長髮男人面色蒼白,全身爬滿了道道黑色的曲折魔紋,割裂得像撕裂後重組的碎片。
他聲音低冷,有股腐朽的死氣,「你身上有那老頭的氣味,我要殺了你。」
青黛站在原地,紅衣搖曳得沉穩,「動手。別光說話。」
「好。那你就去死。」
宴豐掌心魔氣翻湧,化作怒號的惡鬼向青黛衝去,齜牙咧嘴,大有想嚼碎她的勢頭。
青黛手中的玉筆一轉,在虛空之中劃開無數泛著紅光的圓圈,一口一口吞噬掉黑氣。
紅圈消失一瞬,接著,在宴豐周身又憑空出現,重新吐出那口濁氣。
夾著紅色靈力的黑氣,像分不清南北,直直憤怒地往宴豐身上撞,大有與他同歸於盡的怨恨。
竟快得讓他躲閃不及!宴豐身上魔紋裂開細小縫隙,露出裡頭黑洞洞的枯骨。
全力打出的一招,居然傷到了他自己。
宴豐抬眼,將朝他而來的剩餘魔氣一道道捏碎,「正道的小老鼠,不過如此。」
沉悶的風拂過,青黛右肩上的紅衣應聲劃開一個口子。
她側臉,肩上冒著瘮人黑氣。
修為居然在流失。
不愧是大乘期巔峰的一招。
青黛小聲感嘆,「你可能要死得更快了。」
宴豐沒聽清,往前走了半步,不屑嗤笑,「你說什麼?」
突然,腳下金光大亮,數萬隻枯藤似的手抓住了宴豐的腳踝。
一隻手悄無聲息地按在宴豐右肩,要將魔骨生生摳下來一般,「她說,你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