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田文男主他是個臉盲5

  手中抹布擦過桌子,發出尖銳滋滋聲。李時芸動作沒停,水亮的桌面映出她難堪的臉,「惟哥,你是不想娶妻,還是不想娶我?」

  賀惟看她,「時芸,一樣的。」

  李時芸嘴唇抿緊。

  他說,一樣的。

  無論賀惟是不想娶妻,還是不想娶她,他們都沒有可能。

  氣氛凝滯,連旁邊蹲著拔小草的青黛也掀高眼皮瞟了一眼。

  穿天藍色連衣裙的女人姿態隨意,卻像徐徐鋪開的美人圖,臉上素淨,未施粉黛,回眸一看如明珠生輝,唇齒粉嫩含香。

  李時芸揪住裙擺,避開青黛的視線。

  多年的痴心等待化為不甘,從小不親近任何人的賀惟身邊驟然出現了那麼漂亮的女人,她迫切道,「是因為我長得不好……」

  還沒說完,李時芸自己停住,看著賀惟平靜的表情,她心裡又酸又疼。

  她怎麼忘了,賀惟分不出美醜。

  沒有別的原因。

  只是不喜歡。

  「惟哥,你在急著趕我走。」李時芸放下抹布,用手背把眼眶揉得通紅,「你喜歡那個姑娘,是嗎?」

  「她?」

  細微的火花炸開,賀惟眉頭一斂,快速反駁,「和她有什麼關係?」

  這句話沒有刻意壓低,一旁蹲著的小蘑菇悠悠抬頭,左右掃視兩人,戲謔又玩味。

  賀惟隱去掠過心頭的不自在,不動聲色,「時芸。和別人無關。」

  「是我的問題。」

  他面上透出一點無奈,「以我的條件,就不要去禍害其他姑娘了。」

  「惟哥!」李時芸依舊不甘,「你哪裡不好了!你……」

  「咳咳!」蹲了許久的小蘑菇起身打斷,「你們鄉下一般幾點睡覺?我困了。」

  青黛頤指氣使道,「給我燒熱水,我要洗漱了。」

  「我去燒。」賀惟轉身就往廚房裡走。

  他暗自舒了一口氣,停下腳步,對李時芸說,「回去吧,不要讓你哥擔心。」

  青黛拍拍手上的草,嘴裡不停念叨「賀惟討厭鬼」。

  李時芸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被門外一聲犬吠驚醒,扭頭跑回家去。

  備好熱水,「沾花惹草」的賀惟就不見蹤影,青黛本想取笑他一番,也沒找到人。

  直到入夜,月色透進窗戶,照亮床的一角。青黛正追著光擺動自己的腳丫,臥房門邊傳來一陣敲門聲。

  叩了兩下,很輕。

  賀靜淑身體不好,很早就入睡了。青黛仰頭,門邊沒了動靜。

  青黛躺回去,卻沒有睡意。

  她翻來覆去好幾趟,另一張床的人一動,她馬上屏住呼吸。

  等對面恢復平靜,青黛乾脆起身,輕手輕腳打開房門。

  腳尖踢到一個硬物,青黛低下頭,是一管未拆封的膏藥。

  「塗在腳上。」旁邊黑黢黢一團出聲,「一天兩次。」

  青黛眯眼,灰暗中的人站起,他呼吸略重了一些,不仔細聽與往常沒什麼區別。

  來向陽村的路上,她記得最近的小鎮起碼在二十幾公里之外。

  賀惟在一天之內,去接青黛回家,去山裡砍樹做床,還下河捉魚燒了飯,更是一手包辦了燒水洗碗和打掃。

  或許接青黛之前,他才剛剛乾完農活。

  可這樣的一天,他還能記住青黛白日裡被太陽曬紅的腳。

  不過大小姐沒急著感動,她捏起膏藥,似笑非笑,「賀……惟哥?」

  賀惟抹開額頭滾落的汗,沒有說話,轉身欲走。

  果然,青黛沒有道謝,而是笑道,「難怪那女孩兒那麼喜歡你。看來是你到處留情啊。」

  賀惟依舊沉默,只是向前邁了一大步,冰涼又甘甜的井水氣息陡然逼近,濃烈壓下一片水汽。

  青黛眼睛瞪圓一圈,顧及裡頭睡覺的賀靜淑,咬牙忍下斥責。

  「我沒有。」

  男聲語氣平淡,陳述。

  算是回答了青黛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沒有到處留情。

  借著月光,暗處的男人攤開手掌,笑聲很輕,「二十九塊五毛,現在給,還是?」

  青黛:「……」

  又是這樣。

  一提到錢,賀惟才會笑。

  美人在前,他偏偏眼裡只看得見錢。

  青黛盯著手掌,氣沖沖開始掏口袋,在睡衣口袋裡掏了個空,轉而想進房拿給他,一副當場就要跟他清算的模樣。

  「算了。」賀惟一指戳戳手掌,「先記帳。」

  他輕飄飄地,「我相信梁小姐。」

  堅硬的包裝硌得青黛回神。

  怎麼能忘記?

  賀惟看似是個好欺負的老實人,實則人家能從一無所有做到商業大佬,沒點心眼和手段是不可能的。

  就看賀惟願不願意花那份心力而已。

  更現實點說,看對面配不配。

  青黛的目光凝在他身上。

  客廳里沒有開燈,原劇情中西裝革履、脫胎換骨的賀惟好似重新站在了她面前。

  冒火的心跟突然沁了冰水一般,狠狠地顫動一下。

  賀惟唇邊無聲翹起小弧度,轉身回房。

  「賀惟哥。」

  腳步停住。

  青黛哪裡是心甘情願認輸的性子,才安靜沒幾分鐘,她眸光閃爍,甜甜道,「我知道你沒有到處留情。」

  「你只對我好呀。」

  她自認矯揉造作地明顯,想故意噁心賀惟一把。

  如她所料,高大的身影一踉蹌,急忙扶住門框,發出咚得一聲響。

  賀惟沒回頭,青黛獨自倚在門邊,眼珠一轉,想到了更有趣的事情。

  第二天,賀惟一大早就出門幹活去了。等賀母和青黛起床,灶台上溫著白面饅頭,底下的水已經變涼,顯然主人已走了許久。

  賀靜淑想重新熱給青黛吃,青黛自告奮勇過去幫忙,手忙腳亂了一頓,最後被安排坐在水缸邊玩水。

  青黛看水面倒映出一張花容月貌的臉,問道,「阿姨,賀惟白天一般去哪裡幹活呀?他中飯會回來吃嗎?」

  「多半在後山的田埂。」賀靜淑遞過熱騰騰的饅頭,帶點心疼,「那孩子總會隨便應付點。」

  青黛若有所思。

  後山,三三兩兩的人在農田裡埋頭幹活。

  一個中年男人直起腰,看那頭不聲不響專心幹活的大高個,嘆氣,「真沒法比。活該人家賺的多。」

  個子稍矮的男人表情譏諷,「一個怪胎。明明在我們村賺最多,自己倒過得摳摳搜搜,也不知道錢花哪裡去了。」

  「花給他養母了唄。看看人家造的房子,看看人傢伙食多好。」

  「哪裡啊!」矮個男人笑,「聽說他屋裡多了個女人!」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他繼續,「你說,他花哪裡去了?」

  「呵呵。」

  田埂之上,一道女聲炸響。

  輕蔑又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