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三十七章 血虹破天去,赤星落彼方

  北海。【Google搜索】

  青羊島。

  李玉斧在玉塌上靜定修行,似有所感,微微睜目,不見有什麼動作,聞得殿外有金玲震響,匆匆走進一個中年道士。

  望此人氣度,便知久居高位。

  此人正是青羊觀當代掌門,法號執真。

  入得殿中,執真面露恭謹之色,快步上前,叩首道:「啟稟師祖,弟子方才收到玄天宮童宮主飛書傳信。」

  李玉斧『哦』了一聲,他知曉最近海中不穩,「可是妖島又有什麼動作?自那九頭妖蛇歷劫殞命,又有哪位大聖一統妖島了不成?」

  思忖間,他真元一引,從執真手中飛來一道靈光,納入掌中一看,微微皺眉,「去請叱雷……」

  話音未落,李玉斧忽而色變,身影一閃不見。

  執真正待聽命,見狀忙出殿外,卻見李玉斧負手立於虛空,仰首望空。

  他仰頭一看,頓時面露驚色。

  ……

  中州。

  掩月庵。

  「師妹,你決定了?」

  雲心師太立於祖師像前,望著跪坐在蒲團之上,雙手合十的琉璃,輕聲問道。

  琉璃點頭,她心志甚堅,一旦決斷,便不會猶疑。

  雲心師太眼中閃過欣慰之色,含笑道:「師妹未曾受戒,摘下僧帽,就相當於還俗了。」

  她暗道自己有先見之明,早知琉璃塵緣未了,阻她受戒,今日果然應驗。

  她素手輕抬,為琉璃摘下僧帽。

  青絲如瀑!

  雲心師太輕輕將琉璃扶起,和她一起,對祖師像行禮參拜,喃喃道。

  「師祖當年創立掩月庵,身入空門,皆因師祖嘗盡情思愁苦,不忍後人重蹈覆轍。師妹天資超凡,秦真君重情重義,定能護持師妹度此劫關。終有一日,你們能攜手飛升、同游大千!祖師泉下有靈,知曉後人能完成她的夙願,定也……」

  話未說完,二人都有感應,對視一眼,齊齊出了大殿,仰頭看去。

  此刻。

  無論北海、妖海,中州、西土,若在室外,仰望蒼穹,皆能看到一幕奇景。

  青天白日,卻有星辰映照。

  萬千繁星排布虛空,似在九天之外,如同虛幻,仿佛外界照進來的星影。

  須臾便見星光交匯,從天而落。

  有人以為是天外降下神物,發出驚呼,不料星光尚未落下,忽然不知哪裡出現一道血虹迎向星光,仿佛兩者互相抵消般,皆又消失不見。

  霎時奇景消散,星辰隱去。

  時間不過幾息,天地恢復正常。

  雲心師太覺得有些奇怪,以她的修為自然能看出來,星光和血虹皆在極天之外,難辨方位,甚至可能不在中州,只能看到極為模湖的星光和血虹,轉瞬即逝。

  其他什麼也看不清,卻不知異象出自哪裡,什麼預兆。

  她下意識看向身旁的琉璃。

  清風徐徐。

  三千青絲微微飄動。

  琉璃莫名覺得不安,黛眉輕蹙,久久不動。

  ……

  『嘩啦啦……』

  海浪相搏。

  明明不是大風天,浪頭卻著實不小,修士自然不懼,凡人行船卻有傾覆之憂。

  日光不甚明亮,海水的顏色更是近於墨色,使得天光顯得愈發暗沉。

  這方海域一望無際,不見起伏,亦無飛鳥,天地間只有浪濤之聲,亘古不變。

  忽然,天穹裂開一道縫隙。

  漫天紅光自縫隙中湧出,彷若一顆赤星從天外而來,急墜而下,不知最終落到了何處。

  『轟!』

  附近某處海域,忽有一聲轟隆巨響,巨浪騰起,憑空出現了一個海坑,但聞得滋滋啦啦的聲音,水霧蒸騰,瞬間瀰漫數里方圓。

  海坑之中。

  一團火光繼續向深海沉去,隱約可見裡面是兩個人影,氣息微弱,散發著濃郁的血腥氣。

  下一刻,其中一人顫動了一下,童中神光閃爍,感知到體內的慘狀,神色陰沉下來。

  不過,在他的感知中,這裡好像是一片廣闊海域,附近似乎沒有能威脅到他的氣息,不禁如釋重負般輕舒了一口氣。

  「它好像沒能跟過來,難道被空間風暴捲走了?」

  此人正是秦桑,他喃喃自語了一句,接著臉色卻是大變,急忙看向身側的化身。

  此刻化身面目全非,身上燃起黑火,浮現密密麻麻的黑紋,如無數黑色符文,扭曲如蛇,詭異莫名。

  而在化身體內,黑紋已經占據全身,並已經侵入元神。

  秦桑和化身心神一體,隱有所感,這黑紋並無殺傷的力量,卻詭異異常,化身拿它束手無策,一時竟想不出任何抵禦之法。

  更令秦桑心驚的是,他有種感覺,黑紋能夠順著化身蔓延到本尊!

  如果黑紋是衝著元神去的,秦桑並不怕,但很明顯不是如此。

  而且,他不懂解除黑紋之法,雖不知黑紋的作用,但有前車之鑑,絕不能放任!

  秦桑目光陰沉如水,終下決斷,劍指在化身眉心一點,化身眼中的神采倏忽褪去。

  緊接著,化身形貌大變,變成一個巴掌大小的木偶。

  他竟自行散去了第二元神,這尊伴隨他多年的身外化身自然也就不復存在了,回歸演道樹本貌。

  在第二元神散去的瞬間,侵略如火的黑紋陡然停頓,似乎感應到宿主死去,委頓了一下,隨即崩散開來。

  秦桑確定波動消失,仍不敢怠慢,不直接接觸,暫且收入千鈞戒,身體一震,越出水面,衝出白霧,環目一掃,見是茫茫大海,不見人蹤。

  抬頭看了眼蒼穹,秦桑玄袖一震,太陽神樹落入掌心。

  「朱雀?」

  呼喚一聲,卻沒有任何回應。

  秦桑心中暗嘆,回想方才的一幕。

  他本已經開啟接引台,卻在破界的剎那感應到致命威脅,似乎有什麼凶物緊追而至。

  他下意識便要祭出太陽神鳥阻敵,卻聽到朱雀尖叫——啊我死了!

  然後,本用來御使太陽神鳥的真元,竟被引導去了太陽神樹根部,沖向天鳳真羽。

  秦桑反應極快,立刻猜出朱雀的意圖,危急時刻只能選擇相信它,毫無保留將真元傾注過去,如決堤之水,頃刻便將他一身雄渾真元抽乾,幾乎涓滴不剩。

  朱雀得到天鳳真羽時日不長,藉助秦桑的真元,竟真的成功將此羽催動,強行破開身上的束縛重壓和空間風暴,秦桑本能隨著天鳳真羽之力前沖,並不清楚會被帶去哪裡。

  而在那凶物的威脅之下,他也沒有閒暇感應星光,也不知是不是被接引星光接引到了上界。

  最後時刻,仍有一道血光破開虛空風暴襲來,秦桑真元空虛,不得已放出化身為本尊擋災,化身也只來得及祭出木甲,打出一道冰魄神光。

  木甲瞬間崩碎,碎片星散,一片也找不見了。

  血光余勢仍將秦桑和化身重創,化身因擋在前方中招,而即便秦桑肉身不弱於化形妖王,此刻也覺全身無處不痛,好似千瘡百孔,血氣激盪,傷勢極重。

  他握住太陽神樹,感應朱雀真羽,由於立過盟誓,他和朱雀之間隱約多了一絲聯繫,此刻能感知到朱雀幼靈的波動還在,應該是在沉眠。

  可能是強行御使天鳳真羽,消耗太過。

  「幼靈未散便好……」

  秦桑心下微松,沒有驚動朱雀。

  這也算不幸中的萬幸,雖損失了身外化身,至少自己沒被那凶物抓住。

  「這是大千世界嗎?」

  除了水,這裡找不到任何事物,但秦桑可以確定一點,他感應不到道標之門了!

  而且,天道魔音已經不復存在!

  可以肯定已經離開那一界,至於是否是大千世界,尚需印證。

  收起太陽神樹,秦桑抬手掐了個印訣,全身血氣立刻平復下來,身上的傷口開始結痂、脫落。

  他用的正是從懷隱大師處學來的內獅子印。

  此印果然不同凡響,秦桑頓覺傷勢盡復,肉身回到巔峰,腳下重重一踏,隨意擇了個方向,身體如利箭般衝出去。

  此地不可久留!

  那凶物可能被空間風暴捲走了,但他破界而來的動靜不小,附近如果有道行強橫的存在,很可能會被察覺。

  秦桑不惜施展內獅子印,在印訣能夠維持的時間,儘可能遠離。

  秦桑離開後,這片海域很快恢復如常。

  不知過去多久。

  海上驟起狂風,颶風呼號,天昏地暗,肉眼竟能看到高空元氣激盪。

  不知從哪裡飄來團團烏雲,在這裡聚攏,隱隱可見烏雲之下、狂風之間有一團虛幻的黑影。

  颶風沒有維持太久。

  不旋踵,風消雲散,復歸晴空。

  ……

  離開那片海域後,秦桑認準一個方向,發力狂沖,這時才有餘暇思量之前種種。

  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將一切都打亂了。

  他肉身尚未突破,麒麟源種沒有煉化,對琉璃和各方勢力的承諾沒有完成,許多隱秘還沒有解開,就倉促飛升,而且不確定有沒有進入大千。

  「以後不知還有沒有再見之期?」

  秦桑想到那些故人,心中暗忖。

  那頭凶物若是天道魔音的源頭,被自己帶走,那界修士便又恢復上進之路,至少還有一線希望。

  秦桑搖了下頭,現在想這些沒有意義。

  緊要之事是先找一個地方安頓,內獅子印效用消失後,傷勢惡化,必須儘快療傷、恢復實力。

  飛馳不知多遠,秦桑感覺體內氣血漸漸躁動起來,心知內獅子印的效用快要消失了。

  他身影微頓,極目眺望,仍不見陸地,這一路行來,見到的島嶼也甚是稀疏,他狀態不妙,不敢接近,是以不知此間修行者功參何法。

  秦桑感覺這裡還不夠遠,不甚穩妥,看了眼海面,感知到腳下恰好有一股巨大的洋流。

  沉吟少傾,從千鈞戒取出一物,乃是一個光球,正是太乙星輿。

  得到此寶後,他參悟多時,雖未曾修復,無法借之飛遁,但可以先遁入星輿之中,賴以藏身。

  秦桑想了想,喚出火玉蜈蚣。

  天目蝶則一直立在他肩頭,催動天目神通警戒。

  火玉蜈蚣四變後也練就了一身金甲鐵骨。

  有這兩蟲護持,一般的局面想必能應付過去。

  似是感應到他的心意,天目蝶用柔軟的蝶翅輕觸秦桑的右腮,似乎在說讓他安心療傷。

  秦桑微微一笑,心中的陰霾掃去幾分,輕撫蝶翅,喃喃道:「至少還有你們陪著我……待我恢復,便助你突破!」

  說著,他取出幾個小瓶,將丹藥盡數吞下。抬指虛點太乙星輿,從中噴出一道青靈光華,遁身進去。

  太乙星輿靈光暗澹,變成一個不起眼的玉球,其輕靈無比,落進洋流,浮在海面之下,由火玉蜈蚣拖著,順著洋流越飄越遠。

  ……

  一年後。

  一處礁石灘上。

  太乙星輿來到這裡,便停住不動,靈光噴薄,秦桑走了出來,看著面前的島嶼。

  在海上飄蕩一年,這裡離墜落之地已經非常遠了。

  這裡仍不是陸地,而是一座島嶼,但秦桑遠遠看去,發現此島極大,島上靈機旺盛,是不錯的修養之所。

  看了兩眼,秦桑微皺眉頭,此島草木旺盛,卻沒有萬木爭榮之感,樹木枝幹扭曲盤結,奇形怪狀,即使在大白天也有幾分陰森。

  而且……

  「島上精怪怎麼如此之多?」

  秦桑微訝,草木可化靈開智,但自行化靈難度很大,僅面前一小片叢林,竟有上百之多,雖然修為不算高,最高僅相當於修士築基期。

  草木精怪在林間嬉戲遊樂,渾然不知島外來了位不速之客。

  不確定島上有無大妖,秦桑隱去行跡,潛入叢林,未曾驚動任何一頭妖精,也不急於進入此島中心,尋了一處山洞入定。

  「此界天地元氣果然濃厚,即使不是大千世界,也比之前那界強多了!」

  秦桑又靜坐了一月。

  他專心煉化療傷丹藥,梳理血氣,肉身好轉,丹田、經絡傷勢逐漸恢復,由於擔心吸收靈氣產生波動,引來不必要麻煩,開始只以靈石丹藥恢復。

  確認島上並無大妖,遂放開手腳,運行功法。

  霎時引發天變,周圍靈氣向這裡匯聚。

  忽然間,靈氣驟然崩散。

  洞府內響起一聲悶哼,秦桑手捂丹田,滿臉凝重。

  方才,他吸收靈氣入體,不多時竟感到體內真元不穩,激盪之下,險些導致剛恢復不久的經絡又受重創。

  非是靈氣與他不合!

  好似,此方天地元氣逆亂!

  秦桑驟然想起一物,那頭雷龜的屍骨和妖丹,其中蘊含的力量,和這種感覺極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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