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還是很快猜出了少許端倪。
他問:「所以,你需要那個人幫的忙,並不需要他出面,而只是需要他給你某個信息?之後你就能自行操作了,對麼?」
莊毅點了點頭,但又嘆了口氣,說:「不過也沒什麼用了,現在連人都見不到,哪怕想探視他都不行。」
程煜和薛長運對視了一眼,薛長運端起了酒杯:「得了得了,既然無法繼續,那就是客觀條件不允許,老莊你也別太介懷,以後總還是能遇到合適的人的。來來來,咱們喝一杯。」
莊毅還是長嘆一聲,倒是也端起了分酒器,將分酒器里剩下的半杯酒,一飲而盡。
但他卻並沒有跟薛長運湊過去的酒杯碰一下,這讓薛長運多少有些尷尬。
程煜看在眼裡,笑著也端起自己的杯子,跟薛長運輕輕一碰,算是給他解了圍。
雖說跟莊毅是第一次見,莊毅的事也事不關己,但看到莊毅那吞吞吐吐的模樣,程煜倒是被激起了幾分好奇心。
本來也就是個純粹的飯局麼,飯桌上說些八卦找點談資,而莊毅卻又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這酒喝的未免有些不痛快。所以,程煜見包間裡的氛圍並沒有那麼歡愉,便又把話題折了回來。
「老莊啊,按說我跟你這第一次見,也不該跟你打聽什麼。但你這愁容滿面的,一直喝著悶酒,你來吳東找的那個人,具體是要辦什麼事?能讓你如此犯愁?」
薛長運將筷子上夾好的菜放進自己的小碗之中,也看著莊毅,說:「是呀老莊,你我認識也好幾年了,這麼些年,雖然你一直是個不苟言笑話比較少的性子,但我還從來沒看過你這樣。是客棧的生意有什麼問題?還是資金上有什麼問題?有什麼困難,你跟我和程少說說,或許我倆能幫的上忙呢?」
莊毅抬起頭,看了兩人一眼,臉上露出慚愧之色。
「抱歉,光被自己心裡這點事兒糾結住了,倒是掃了二位的雅興。不過我那事啊,不值當跟二位說的。我當然知道二位都是具有極大能量的人,但是這件事,恐怕二位真的是幫不上忙。甚至這件事,國內就沒什麼人能幫得上忙。」
程煜和薛長運面面相覷,這天是真沒法兒聊了,莊毅死活不肯明說,吞吞吐吐遮遮掩掩,似乎頗有些難言之隱。就算是再有好奇心,程煜也沒法兒再繼續問下去。
其實程煜倒是有辦法,只要一發催眠術,不怕莊毅不把所有的情況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說出來。
中等級別的催眠術,雖然只有三分鐘的效用,但卻有一定機率能讓被催眠者按照程煜的指令行事。雖然程煜不知道莊毅的意志力怎樣,但想讓他說點實話還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
但程煜的好奇心再如何強烈,也不可能甘願耗費五點積分在莊毅身上,人家不願意透露總歸有他的理由,程煜還不至於八卦到這種程度。
只是可惜了這頓飯局,原本是輕鬆自在的氛圍,現在卻搞得多少有點兒凝重。
程煜看了看薛長運,薛長運也正好望向他,兩人眼神略微交流,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薛長運端起了紅酒的醒酒器,晃了晃說:「酒也沒多少了,程少,咱們喝完換個地方吧。我這趟來主要也是為了看看桃花源那邊的情況,一起去?」
程煜點點頭,說:「也好。」說罷,又望向莊毅。
「老莊,去我和程少合作的會所看看吧,我算是看出來了,你今兒就是圖一醉,我倆呢,也沒法兒陪你盡興。這樣,到我們的會所去,我找幾個酒量好的女孩子陪你,保證讓你大醉一場,明兒醒來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莊毅似乎有些遲鈍,薛長運說完了好半天,他才恍惚回過神一般,說:「哦,我就不去了,我還在托人幫我打聽那個人的情況,喝完酒我就回酒店躺著,萬一還有機會呢!」
薛長運見狀,也就不多勸說,笑道:「那行,等回了西溪咱們再約。」
莊毅有氣無力的把剩餘的茅台倒進了分酒器,也不說跟程煜二人客氣一下,自顧自的一飲而盡。
看的出來,真是心事滿滿,連基本的禮節和客套都忽略了。
「那我去結個帳,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掃了你們倆的興了。」莊毅說話間,就要站起來出去結帳。
薛長運趕忙起身按住了他:「今天我跟程少說好了我請他吃飯的,怎麼能讓你來買單。你坐會兒,我去。」
莊毅還在堅持,可是他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趁著莊毅接電話的時機,薛長運衝程煜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離開了包間。
「喂,怎麼樣?打聽到了麼?那人在什麼地方?」莊毅接聽了電話,上來就是連續幾個問題,看得出來,他非常焦急。
對方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莊毅的眉頭皺了起來:「殺了人?這種人怎麼可能殺人?他是瘋了麼?他既然有那個路子,怎麼可能親自動手殺人?」
莊毅的情緒顯得有些激烈,程煜卻是聽的有些奇怪,總覺得這話里隱約所指,似乎是他所知道的某些事情。
「好吧,不管他是怎麼回事,警方那邊能允許我去探視他麼?」
稍稍一頓,顯然是莊毅打斷了對方的話,他著急的說:「疏通一下呢,幾個獄警而已,我只需要三分鐘時間讓他跟我單獨聊聊,這應該不難吧。」
對方又說了一大通,莊毅的情緒從焦急的高昂,到逐漸憤怒的平靜,又到他進入包間之後大多數時間保持的愁容滿面。
「我可以多出點錢。」莊毅還在做最後的努力。
可很快,莊毅握著手機的手,就垂了下來,很顯然,對方掛斷了電話。
莊毅的眼神變得有些茫然,空洞無物,鬱悶不已的自言自語:「唉,殺人!你有通天的路子不用,自己殺人?」
似乎突然驚覺身邊還有個程煜,趕忙說道:「抱歉抱歉,程少,我剛得到一些消息,說是我要找的人殺了人所以才被警察抓了起來。您別往心裡去……」
程煜此刻越發覺得,莊毅所說的,他要找的那個人,怕別是程傅吧。
首先,程傅被關押,就是以殺人的罪名——當然,吳東這麼大的城市,同時在偵破的殺人案未必只有程傅這一個,但這畢竟是相同點。
主要呢,是莊毅說那個被捕之人有通天的路子,似乎很強大的樣子,這也就意味著對方至少是個有著深厚背景的人。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人,那麼新聞媒體,以及網絡上免不了會引起熱議。可程煜並沒有看到最近網絡上有什麼關於吳東殺人案的議論,這似乎又跟程傅的情況相符。
而所謂通天的路子,莊毅又說國內沒人幫得上忙。並且他一直遮遮掩掩吞吞吐吐,程煜一開始覺得可能是什麼難言之隱,但現在他卻覺得,或許這所謂的通天之路,指的是暗網啊。
如果是暗網,莊毅不敢說,那就再正常不過了。
此時,莊毅又自言自語了一句:「也對,他那通天的路子,在國內不好使,那個一直都沒有發展到中國。可多大的事,非得急在這會兒自己動手殺人呢?」
聽到這話,程煜覺得,這幾乎已經可以肯定莊毅說的是暗網了。
於是程煜微虛雙眼,看著莊毅,口中小聲的說:「你是想找暗網?」
莊毅猛然一驚,抬起頭來滿臉震驚的看著程煜,似乎有什麼話剛要脫口而出,卻又非常及時的控制住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什麼暗網?」
莊毅的表情和變化都盡落程煜眼底,程煜已經完全可以肯定莊毅所說的通天之路就是暗網了,那麼他要找的人,自然也就是程傅。
現階段,他當然見不到程傅,而且即便見到了,程煜相信,程傅也絕不會幫他在暗網發布任何東西。或者說,以現在身陷囹圄的程傅,已經沒有在暗網發布任務的能力了,無論是勞大鵬,還是之前被他找來給勞大鵬擔保的那七位,都不可能再幫程傅做任何事了。
甚至於,也就是多虧程煜把錢給勞大鵬補上了,否則,暗網追責到那七名B級會員頭上,他們這會兒該是連殺了程傅的心都會有。
而程傅之前之所以能請動他們給勞大鵬做舉薦人,毫無疑問是許下了某些不切實際的承諾的,現在,這些承諾徹底隨風飄散將永無兌現之期,那些人,又怎麼可能再幫程傅任何忙?
是以,程煜微微一笑,說:「如果你是想去暗網尋求某種幫助,想要懸賞發布任務的話,那麼我可以告訴你,即便你找到你想找的那個人,他也幫不上你任何忙。
那個人,的確跟暗網曾經有過接觸,但甚至他都不是直接接觸的暗網,他沒有暗網的會員身份。
我也可以告訴你,他曾經的確有路子可以做到你希望做的事情。另外我要告訴你的是,不要再試圖尋找暗網的幫助了。
在我們這個國家,暗網,是一種禁忌話題,為了阻止暗網的勢力滲透到中國境內,我們國家會不惜一切力量。
老莊,我希望你能把這個心思,永遠的埋藏在心底,再也不要提及。」
莊毅有些疑惑的看著程煜,遲疑的問道:「程少也知道暗網?」
程煜嘆了口氣,說:「至少比你了解的要多。」
「也對,您家裡的背景,知道也不奇怪。而且您是在國外長大的。但是您怎麼知道他現在幫不上我的忙?」
程煜擺擺手,說:「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暗網這種事,你停止在道聽途說這個階段最好。你不覺得,你要找的那個人,跟我恰好是同一個姓么?不瞞你說,他是我堂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