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沃諾夫努力的搖了搖頭。
「沒有。」
「這不像你的作風啊。」
「我如果聯繫了他，就沒必要昨天還試圖給你下毒了。」頓了頓，達沃諾夫萬念俱灰的說：「我擔心聯繫他之後，他會找我分謝爾蓋的錢，或者我不小心弄死了你，他要替謝爾蓋報仇之類的。」
「你連謝爾蓋的銀行帳戶密碼都沒有，分什麼鬼錢。」
「如果能搞定你，我有的是時間慢慢尋找謝爾蓋的銀行密碼，我就不相信他不對密碼做備份。這種帳戶，只要密碼不對，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拿不走自己的錢的。人的記憶力，總沒有記錄下來的東西靠譜。」
程煜笑了笑，說：「這倒也是。不過，既然你做的是兩手準備，那麼你應該是找到了安德烈維奇的聯繫方式咯？」
達沃諾夫點點頭，沒猶豫，直接報出了一串電話號碼，居然還是個哈爾濱的手機號。
程煜又撕下一條膠帶，貼住了達沃諾夫的嘴。
「再忍耐一會兒，等我跟安德烈維奇確認了交接方式，我就會放了你們。」
關上門之後，程煜來到客廳，用客廳的座機電話，給安德烈維奇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幾聲之後，一個蒼老的聲音接聽了電話，用的是俄語。
程煜用英語說：「會說英語麼？」
「當然。」安德烈維奇的英語，也帶有俄語一些發音的習慣，但大致還算是能聽得懂。
「你是哪位？」安德烈維奇很謹慎的問到。
「不要擔心，我不是你需要擔心的人。謝爾蓋委託你運了一件貨物到伊爾庫茨克，我是負責接收的人，我只是想問問，伊萬諾夫先生您現在到哪裡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安德烈維奇更加謹慎的說：「你的口音是美國加州的，你不可能是謝爾蓋的人。你到底是誰？」
「謝爾蓋應該跟你說過，他只是請求你幫忙運一件貨到伊爾庫茨克的指定地點，到了這個地點你交貨就行了，不用管接貨人是誰。我現在就在這裡等著你。」
「但你顯然不是謝爾蓋的人，我必須要弄清楚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不重要，伊萬諾夫先生。倒是你和謝爾蓋的身份，真的是令人會產生無窮的好奇心啊。你只是受到了謝爾蓋的要挾，又何必管那麼多呢？你按照他的要求，把人交給指定地點，你就算完成任務了。畢竟，你在中國還有妻子，還有孩子，沒必要攪和到這趟渾水裡來。」
電話里再度沉默半晌，顯然，安德烈維奇的心緒很難平靜。
程煜的話，雖然沒說透，但隱隱約約在暗示他，對方已經知道了自己從前的身份，甚至於對方連自己在中國有妻子有孩子都知道，這著實是個太糟糕的信號了。
像是安德烈維奇這種人，他在遇到有可能的威脅時，第一時間跳出來的念頭，往往就是滅口二字。
他對程煜已經起了殺心。
並且，程煜也說的很明白了，他確切的知道安德烈維奇這次帶回到伊爾庫茨克的「貨物」到底是什麼，他知道那是個人，哪怕就因為這一點，安德烈維奇也覺得自己應該殺了程煜。
「我還有三個小時就能到你那兒，但是，想要讓我交人，你必須在場。」
程煜也猜出了安德烈維奇的心思，他說：「我尊重每個人的選擇，同樣，我尊重你和謝爾蓋當年的選擇。
隱姓埋名這麼多年，卻被謝爾蓋逼著走上這條路，你該恨得人是謝爾蓋，哪怕，你曾經是他的教官，或者說是老師。
雖然殺人或者其他，對從前的你算是家常便飯，但那個時候，在一定的框架條件下，你算是擁有合法殺人執照的。
至少對俄羅斯政府而言是這樣。可現在，你所有超越法律框架的事情，都可能為你的家庭帶來滅頂之災。伊萬諾夫先生，我勸你三思。」
這番話，就等於已經徹底說明白了，程煜絕對知道安德烈維奇和謝爾蓋以前的身份。
安德烈維奇是真恨不能直接飛到謝爾蓋指定的地點，看一看電話那頭到底是個什麼人。
「你到底是什麼人？你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
「我如果告訴你，這些都是謝爾蓋告訴我的，你願意相信麼？」
「謝爾蓋現在人呢？」
「他現在不可能跟你見面，也無法接聽你的電話，如果你不希望你的電話被中國警方知道的話，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嘗試撥打他的電話。當然，你可以試著用俄羅斯的電話給他打過去看看。
總之，我無意打擾你的生活，我只需要你手裡的那個人。
你把人送到指定地點，你我無需碰面，你回到你妻子和女兒的身邊，繼續做你的貿易。
我以後也再不會打擾你的生活。在這件事裡，你是完全無辜的，你只是被謝爾蓋那個傢伙脅迫了而已。」
安德烈維奇陰沉著聲音說：「你是中國人？」這句話，他竟然說的是中文，而且帶著濃濃的東北腔。
在這一點上，程煜也不想多做掩飾，直接也回以漢語。
他說：「是的，我是中國人。」
「警察？」
「不是。」
「謝爾蓋被警察抓了？」
「是。」
「如果你不是警察，那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因為是我把他交給警方的。順便說一句，我不想見你，不是怕你，只是不希望你捲入這場麻煩之中。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安德烈維奇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問：「你是說你一個人打敗了謝爾蓋，活捉了他，並把他交給了警方？」
「差不多就是這樣。當然，不能算作是完全的活捉，因為我把他交給警方的時候他已經被我打斷了幾根肋骨，腿骨也撅斷了，兩個膀子都脫臼了，人也陷入了昏迷。」
安德烈維奇再度倒吸一口冷氣，作為謝爾蓋曾經的教官和搭檔，他當然知道謝爾蓋那個傢伙有如何恐怖的實力。
雖說中國人經常開玩笑說俄羅斯人是戰鬥民族，都可以力戰棕熊，但實際上這根本是不可能的。而謝爾蓋，無疑是真的有實力跟棕熊周旋的人之一。
現在電話對面的這個人，居然說謝爾蓋被他打斷了幾根肋骨，還撅斷了腿骨，膀子也全都脫臼了。這傢伙到底有著如何恐怖的實力？
在安德烈維奇的腦海里，程煜已經是身高少說一米九，體重至少一百多公斤的人形高達的模樣了。
「我怎麼能相信你說的話？」
「信不信在你，總之謝爾蓋要求你的，也不過如此，我只是不想等你抵達之後發生任何變故罷了。比如，你剛才要求的非要見到我的人。」
安德烈維奇沉默了下去，好半晌才開口道：「可是謝爾蓋被中國警察抓了……」
「哦，他犯下的只是綁架和意圖謀殺，我想他不會蠢到把他的過往和你的過往都交待出來。那樣的話，中國警方就會把他移交給俄羅斯了。」
「你是說，謝爾蓋在中國的監獄裡再也出不來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這需要看他之後的配合情況，但是我想，十年之內，他是絕對出不來的。即便他出來了，他也不會去為難你，因為你正是按照他的要求做的。尊敬的伊萬諾夫先生，我和你無冤無仇，我沒必要欺騙你，我只是為了確保你手裡的那個人，能安全的被交到我的手上。」
安德烈維奇艱難的說道：「可是，謝爾蓋要求的，是我將這個人，帶到伊爾庫茨克之後，要讓住在那裡的那對姐弟幹掉他。」
程煜吐出一口氣，說：「那我向你保證，謝爾蓋絕不會活著離開中國的監獄。」
同時，程煜的心裡也十分氣憤，這個該死的謝爾蓋，居然還是留了一手。他難道指望安德烈維奇會替他殺了程煜麼？
「我還是希望和你見上一面，只有這樣，我才能相信你所說的一切，也才能相信你的保證。」
「古烈·安德烈維奇·伊萬諾夫，你確定你真的要攪和到這趟渾水裡來麼？」程煜的聲音，變得低沉下來，「我現在就可以給俄羅斯安全局打個電話，告訴他們，當年死去的那兩個人之一，很快就會出現在某個地點。你應該不會希望你出現在這裡的時候，已經陷入到俄羅斯特工的團團包圍之中吧？」
「你不會這麼做的，因為我手裡有你要的人。」
「沒錯，那個人我的確需要，但是，我不接受任何威脅。說實話，伊萬諾夫先生，你想要恢復最近這些年的平靜生活，你唯一的選擇就是相信我。」
安德烈維奇又一次的沉默了下去。
再度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變得有些乾燥。
「我需要時間考慮。我就快進入伊爾庫茨克了，但在我想清楚之前，我不會把人交給你。」
「多久？」
「二十四小時之內。」
程煜說：「我只能給你十二個小時。」
程煜必須儘快見到勞大鵬，這樣，他才能讓勞大鵬把錢打進暗網的指定戶頭，以免引發更大的麻煩。
安德烈維奇沒有再討價還價，直接說：「好，就十二個小時。」
說完，安德烈維奇已經掛斷了電話。
程煜輕撫著手機，怔怔出神。
既然安德烈維奇答應十二小時內交人，那麼，程煜現在要做的，就是先解決那本黑色的筆記本了。
手機上傳來一聲有人發來微信的提示音，程煜看了一眼，是沈知秋發來的兩個離岸帳戶的信息。
程煜回覆：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