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
太奉先翻起一雙怪眼：「擔心有人把藍星末日的鍋推給你？」
「沒沒沒。」梁德雙手連擺，「這麼大的鍋我哪兒背得起，說出去也沒人信吶。」
「我就是覺得有點兒太巧合了，怎麼這末日跟接力似的，剛好就發生在……」
「剛好個屁！這是我辛辛苦苦嚴選出來的藍星，背後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巧合？有這麼貼心的巧合嗎！」
奉先老師緊握雙拳，五官合力凸出一副「你根本不知道哥哥有多努力」的激動表情。
「哇嗷，原來藍星末日是太常務你乾的……」
栗知弦假裝吃驚地後退半步，演技比某些很努力的哥哥還浮誇。
「呸！什麼叫我乾的，兩岸藍星那麼多，我幹得過來嗎！
「呸呸呸！我他媽就沒想過干！幹什麼玩意兒，我是嫌身上的虱子還不夠多嗎！」
太奉先揮手在身前展開一片藍光密布的星圖，梁德粗眼看去，那上面至少有好幾百萬顆藍星，一閃一閃晃得人頭暈眼花。
「看到沒有，這次一共有三百四十二萬四千八百六十七顆藍星收到了信息，比上次多了好幾倍。
「但和上次收到信息的藍星相比，這裡面只有不到十萬顆位於此岸更深處。
「我在最遠的幾千顆里篩了又篩，選了又選，眼珠子都快看廢了，才選出這麼一顆即將遭遇末日浩劫的藍星讓你去二次傳播加深印象。
「滅世誰他媽不會，那時他們必知道我是太奉先這種逼話我不會講嗎？要是敢自己動手我犯得著費這麼大的勁？
「有事沒事就知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天天的，我都不稀得說你們……走了！」
紙箱祭壇上雷光一閃，太奉先的分身瞬間消失不見，只留下幾縷四散的青煙。
梁德撿起地上的捲軸遞給栗知弦：
「弦哥你拿去地下室存檔吧，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栗知弦接過捲軸沒說話。
「弦哥，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你是你，我是我，規哥是規哥，上班嘛，大家混混日子而已，你有點兒太嚴肅了。」
梁德伸手打開穿界門的青色光圈，在邁向另一側時頭也不回地說道：
「下次素材還是你來寫吧，多點喜感，少點真實，這樣大家都開心。
「我到了方唯魚的世界再和你聯繫，回頭見。」
……
空海彼岸977號世界，玄鐵鍛爐星。
梁德走出公共傳送區，遠遠地望了一眼莫氏重工奇物武裝設計中心的主樓。
那棟尖削獨立的墨藍色建築沉默不語，從它身側流過的雲空暮景仿佛也格外凝滯。
梁德呼吸了兩口微寒的空氣，沿著人少的步道慢慢朝家屬區走去。
她在獵鷸者發布會結束後就沒再住公司宿舍了。
雖然好像沒什麼必要也沒太大意義，審時語在莫氏重工家屬區買了套房子。
梁德在入戶地墊上呆站了一會兒，低頭輸入早先商量好的密碼，開門進了玄關。
雖然好像沒什麼必要也沒太大意義，審時語買的是四室兩廳的戶型。
普普通通的一套房子，沒有加入任何超自然布置，沒有自成世界也沒有空間摺疊，甚至連裝修的風格也很普通。
普通到就算是上個世紀末的最古藍星人也不會覺得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哦，客廳有點小。
梁德在玄關望著那張米灰色的雙人布藝沙發呆站了一會兒。
他換上拖鞋，把手裡那根還沒抽的薄荷煙扔進茶几下的垃圾桶，背靠沙發坐在了客廳的厚絨地毯上。
梁德松松垮垮地盤起腿，回手拿過一個鯨魚抱枕摟在懷裡，打開電視機隨便找了個美食綜藝，有一眼沒一眼地看了起來。
離她下班還有半個小時。
這個節目好無聊。
……
審時語用鑰匙開門，因為她覺得把兩個人的生日加起來做密碼很幼稚。
幼稚到她每次開門想起都會覺得很幼稚。
所以雖然好像沒什麼必要也沒太大意義，她配了五六把鑰匙。
這麼幼稚的事情兩個人知道就足夠了。
客廳里，穿著居家衛衣坐在地毯上的男人拿起遙控器按了下靜音鍵，轉過頭來問她：
「吃了嗎？」
「在公司吃過了。」
審時語彎腰換上拖鞋，一邊解開盤起的鴉青髮髻，一邊走進主臥室。
「你拿疊好的衣服不要直接從中間抽，上面和下面都被弄亂了。」
她穿著同款衛衣走到客廳，橫了梁德一眼，拿過遙控器換到海洋紀錄片頻道，在旁邊坐下後側著枕在他懷裡的鯨魚抱枕上。
審時語把散開的黑髮捋到耳後，屈起雙腿，腦袋往前蹭了蹭，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
梁德低頭看她藏在髮絲間的耳朵，想說點什麼卻覺得沒什麼意思也沒太大意義。
只是現在他也想不到什麼有意思的話可以說。
一個人總是要保持喜感也很累，即便這也是一種男人的浪漫。
「這個紀錄片我沒有那麼喜歡。」他聽見她說。
「嗯？」
「你可以聊工作。」
「我也沒有很想聊……」
梁德忍不住嘆了口氣，他突然又有些疲憊。
「工作也就那樣，又是一個爛世界。」
「特別爛？」
「普通爛吧，常見的那種爛，到處都是的那種，估計我以後去的藍星里也會有差不多的，其實沒什麼，我……」
「你的記性很好，特別是神入界原之後，自性神通讓你的記性變得特別好。」
審時語看著電視機屏幕：
「你永遠在過今天，如果遇到了一件讓你不開心的事情，你每天都會變得難過一點。」
「聽起來我好像一塊總在吸收污水的海綿。」
梁德笑了笑，也抬頭看向屏幕里的紀錄片。
「換個比方。」
抱枕上的審時語翻了個身，仰著臉說道。
「嗯？」
「因為我不會吻一塊髒兮兮的海綿。」
梁德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她揪住衛衣上的抽繩扯了下去。她不由分說地吻住了他。
電視機屏幕里，海浪沖刷著礁石，一遍又一遍。
梁德聽到自己的心跳和她用神魂傳來的聲音。
「那如果遇到了一件好的事情，你會不會每天都變得開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