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布置戰場

  「鴿群事件的影響已經擴散出去了,會有越來越多的非凡生物抱著各種目的來到這裡。

  還有未知的末日威脅……也是時候構築合適的迎擊陣地了。」

  梁德腳底湧泉穴一熱,黑琥珀色的內氣猶如萬斛泉水,滔滔汩汩,漫溢而出。

  跨界直播的畫面里,公園的地面像被均勻地覆上了一層晶瑩的樹脂,成噸的內氣液流涌動著鑽入地下,發出悠遠的海潮之聲。

  梁德腳下仿佛長出了一整片發達的根系,如利爪一般將土壤牢牢攫住,與此同時,他的腦後探出無數放射狀的元神觸手,疾速延伸,刺入天空的盡頭。

  金蛇共鳴法的節奏隨著向外滲透的內氣上天入地,一寸一寸地擴張領地,直至抵達梁德武道元神干涉範圍的極限,然後隱去一切波動。

  他充分發揮出了金蛇纏沾手這門渣男武學的特性,一番施為過後,什麼都做了,卻好像什麼都沒做。

  直播里呈現的景象是他根據靈覺感知製作的擬真動畫,用來給栗知弦錄屏做素材,實際上他斂藏氣息後釋放出的天生神力不帶任何聲光電特效,公園裡一切如常,風平浪靜。

  風平浪靜的表象之後,隱秘的共鳴貫通了天地,灰鷺公園的上上下下,已盡在梁德掌中。

  他沒有親自鑽入地下,也沒有埋伏專用的掘進型分身。

  那都是以前的老戰術,就像年滿35歲的非管理人員,到了該被淘汰的時候。

  梁德的地道戰法經過武道元神反覆推演,已經和過去有了極大區別。

  為了改進戰法,他在一處專門開闢的海納幻藏中堆滿了不同質地的土壤,然後投入數以萬計的各類分身不斷進行實戰演練。

  起初他的假想敵是「指地成鋼」一類的術法,所以他鑽進凍土、冰層、岩石和礦坑,鑽透了十二土綱下的每一個亞類,然後嘗試在純金屬構建的戰場中自由掘進。

  後來他的戰場換成了沙海和沼澤,再後來是水和空氣,到了最後,海納幻藏中空無一物,連氣體都被抽乾,只剩下樑德自己。

  因為他已經明白了所謂地道戰的本質。

  渣男有兩種常見的防禦型武器:

  不可逾越的距離感和層出不窮的擋箭牌。

  這也是梁德鑽入地底想要得到的東西。

  關鍵是得到距離和掩體,而不是鑽進哪裡,鑽到多深。

  普通渣男,思考的是怎樣在關鍵位置安排自己的人。

  稍有遠見的渣男,希望自己成為關鍵位置上的人。

  而渣男中的強者,會為自己從無到有地創造出關鍵位置。

  梁德在彼岸276號世界南條山古墓中使出的「土法歷史車輪」,便是對這一理念的嘗試。

  那時他以金蛇共鳴法捲走一大塊地皮,強行將大地裹在自己身上,隨身帶著一塊陣地霸道碾壓。

  現在的他更進一步,達到了不假外求的自產境界。

  土地真的是不可再生資源嗎?

  梁先生多番實踐,終於以東國古拳法打破了房地產行業長久以來的困境。

  他製造出了可以不斷增殖的土地。

  是的,只要不在意成分、結構和形式,任何東西都可以是土地。

  內氣也可以是土地。

  適才隨著共鳴節奏滲入天地之間的,便是經過他反覆調整配比後得到的複合型內氣製品,其名為:

  「武德息壤。」

  它具有天生神力的隱蔽特性,而且能像幻海玄氣一樣化虛為實,必要時還可以顯現出如鋼似鐵的堅固和先天罡氣的銳利。

  只需要一次共鳴轉化,這個地方就會被武德息壤瞬間填滿,不管敵人在第幾層,都要被他拖入地下層,從而有效解決了敵人不肯深入包圍圈的問題。

  在這片梁先生親手創造的熱土裡,梁德們甚至不需要自己去挖掘地道,地道會自己出現,自己消失,做一切地道可以自己做的事,絕不給別人添一點麻煩。

  「真好啊。」

  梁德想像了一下放開手腳後武德息壤全面覆蓋的場景,不由得發出讚嘆的聲音。

  不過最好是用不到這一手。

  他元神微振,將共鳴場域裡迴蕩的內氣節奏輕輕撥動,那一絲震顫直達地底,繞著灰鷺公園地下的管廊轉了三圈。

  震顫消失後,大團大團的黑色物質憑空出現,將那名陌生非凡者前方的廊道塞得滿滿當當。

  此路不通。

  操縱軌道平車的中年人慌忙按下遙控器上的剎車鍵,制動後車輪與鐵軌劇烈摩擦,發出刺耳的噪音,平車滑行了一段距離,最後在離黑色物質形成的牆面還有四五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魏舜同志,您看是否需要我向何主任申請短距傳送支援?」

  「不用,我的眼睛告訴我,這些黑色物質與那位異星來客的關係十分密切,我可以通過這堵牆向他打個招呼,說明來意。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堵牆並不是阻礙,而是橋樑。

  我已經見到了他,可以開始正式溝通了。」

  魏舜眯著眼睛,宛如實質的目光落在黑牆上,像兩把刻刀一樣扎了進去。

  埋在黑牆裡的一枚妖化鷹眼猛烈振動了起來。

  「咦。」

  公園裡,梁德收到魏舜目光中蘊含的信息後發出有些驚疑的聲音。

  「怎麼,你對那小子一見鍾情?」

  梁德沒理會栗知弦的調侃,道:

  「《人間之鑑》的世界詞條里,此界藍星的非凡生物都很水,沒想到還有這種人存在。」

  「這種人是哪種人,他很厲害嗎?」

  「不好說。」

  梁德把魏舜傳來的信息打出來發給搭檔,道:

  「這條信息上附加了一道獨有的靈魂烙印,用來證明他沒有撒謊,這我轉發不了。」

  栗知弦道:「這個人說他能找到所有問題的答案,有這麼誇張的能力嗎?」

  梁德搖頭道:「我大概知道他的能力是怎麼回事,這個人從來沒有離開過藍星,產生這種誤會也很正常。

  掌握著這樣的工具人能力,又在這個時點來到這裡,也許他就是這次末日的救世英雄。

  我把他弄過來問問。」

  梁德反轉手掌,更多的武德息壤出現在地下,將那條管廊托舉起來。

  地面裂開一道豁口,黑土涌動,塑成了一座堅固的階梯。

  魏舜拾級而上,步伐平穩,眼中似有星辰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