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界原市中心,東山大酒店門前廣場。
映雪堂書店百年傑出小說獎的橫幅遮蔽天空,變幻的雲朵與天空用藍白二色構出提名作品的封面,令人目不暇接。
梁德穿著一身三件套正裝西服,內袋裡揣著太奉先手寫的激情辱罵演講稿,臉上無喜無悲。
他已經決定在發表獲獎感言時全程面無表情,不流露任何個人情緒,像深沉的司馬懿一樣喜怒不形於色。
因為這次來映雪堂頒獎領獎的嘉賓是真的牛皮,赤劫起步,群英薈萃,連青劫上位的大佬都有好幾個,沒有一個是他惹得起的。
得罪了這些大佬,說不定哪天出差會被連同所在星球一起轟爆。
雖然奉先老師昨天吃飯的時候拍桌子保證一定會罩住他,但是梁先生也算是一個成熟男人,他從來不會相信另一個男人酒後做出的具體承諾。
而且通過和太奉先老師和杜公台老師的接觸,他發現所謂的「太上忘情」很難套到界原行者身上。
梁德直接或間接接觸到的青劫大能也不只一個兩個,多多少少總結出了一些共性。
盛無虛,周伯符,太奉先,杜公台,這四個人性格各異,共性就是——都算不上什麼好人。
還有被奉先老師反覆批判的雷霆真宗普玄德,如果真的像奉先老師酒後所說的那樣,普玄德根本就是一個比豆腐渣還渣的渣男,連普通人的道德標準都達不到。
太上忘情?仙風道骨?超然世外?
這幾個人和這幾個詞根本不沾邊,明明是能夠覆滅宇宙的大能,卻一個比一個性格惡劣。
不過說回來。
按梁德的理解,有了翻天覆地的偉力之後當然要為所欲為,沒理由把自己搞成一個「太上忘情」的白板人,這些青劫大能一個比一個過分也很正常,畢竟,誰能真正忘情呢?
至少梁先生忘不了。
審時語一身藍色魚尾裙禮服,和梁德保持著45厘米的私人距離,餘光瞟到梁德的表情有點想笑強忍沒笑。
杜公台在前面領著他們兩個入場,途徑的每個人都向他們含笑致禮,要嘲笑也不是時候。
東山大酒店門前,負責迎賓的高挑女子眼眸中帶著一抹鋼青色,小西服左領上佩戴著映雪堂的司徽,她站在門前,像一柄如玉如虹的名劍,鋒利又出眾。
「薊馬,映雪堂的工作還適應嗎?」
高挑女子朝杜公台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托您的福。」
梁德和審時語經過門前時,薊馬稍稍偏過頭,向審時語展顏微笑。
審時語碰了一下樑德的肩膀,低聲道:
「薊馬傳音入密說頒獎儀式結束後請我們兩個吃宵夜。」
「她怎麼只和你說不和我說。」
「你很討厭啊。」
「胡扯,都是出生入死的關係了,怎麼還搞區別對待的。」
「因為你面目可憎啊。」
梁德一口氣提上來,看了看審時語和薊馬的側顏,快速比較敵我顏值後,一口氣又咽了下去。
「你說是那就是。」
兩人走入頒獎大廳,落座後安安靜靜地等待著儀式開始。
忽然間,梁德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發現在他的背後,有一股很猛烈很厲害的能量正在湧進來。
直覺告訴他,有一個大人物正走進來。
梁德回頭望向頒獎廳的大門,半個頒獎廳都已經失去原有的形色,變成了一片混沌不明的昏暗景象。
天花亂墜,五音嘈雜,混沌中一縷青光由遠及近。
一架紫電繚繞的單轅雙輪車自混沌中出現,車駕前十二條青色蛟龍長須戟張,口中電光如潮,奮力向前飛行。
蛟車周圍,十萬八千名金髮碧眼的黃毛力士騰雲駕霧拱衛左右,軍陣之威凜如朔風。
青蛟車駕落地後,空中飄墜的繁花和黃毛力士都消失不見,頒獎大廳恢復原狀,混沌宇宙的景象歸於無形,只剩下由十二條青蛟拉動的單轅車駕。
青蛟車駕左邊端坐的清瘦道人將青玉拂塵搭在臂彎上,與居中的俊秀僧人一併下車,居於車右的散發道士下車後恭敬地跟在一僧一道背後。
映雪堂書店工作人員席位,秦霄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清瘦道人和他身邊的俊秀和尚,對身旁的同事道:
「王哥,普玄德、杜公台要頒獎,太奉先要領獎,現在連雷霆魔宗朱元直也到了,那這次豈不是雷霆四友都在現場?」
「這有什麼,青劫行者頂多是派個分身來參加頒獎儀式,要是本體前來,映雪界原哪容得下這麼多大佬。
雷霆四友在空海兩岸很活躍的,不是什麼難得一見的人物,你多跑幾次外勤就明白了。」
映雪堂校閱二部資深編輯王燧冰左右張望:
「奇怪,怎麼沒見到太奉先老師。」
……
「杜師弟,你來得好早啊。」
手持青玉拂塵的清瘦道人坐到杜公台旁邊,笑吟吟地和他打了個招呼。
「我原來在映雪堂上過班嘛,知道籌備頒獎儀式有多辛苦,早點來早點讓他們放心。」
杜公台喝著茶水,朝那個玉樹丰神的俊秀僧人一笑。
「阿朱,怎麼你也有空來這裡。」
朱元直撥動著掌中數珠,微笑道:「聽普師兄說這次頒獎儀式有不少新銳女作家出席,我來看看這些女施主是否和我佛有緣。
若是有緣,我便同她們參一參佛法。」
「哈哈哈哈哈。」普玄德用手中的青玉拂塵頂了兩下朱元直,「阿朱,那也得讓我先挑挑有靈根的女施主,和她們共悟大道,談空說有,剩下的再讓你來點化點化。」
「那是自然,師兄,佛本是道,若有你點化不通的女施主,不妨讓與我來開導開導呀。」
普玄德與朱元直講了些閒話,神識一盪,對杜公台道:
「杜師弟,太師弟今天不是要來領最佳人氣獎嗎?他人呢?」
杜公台一臉邪笑,湊到普玄德耳邊,道:
「有幾個視覺系的獸人花魁來映雪界原做活動,太師兄去捧場了,要等到領獎時再回來。」
普玄德手中的青玉拂塵聳動不已,讓杜公台與朱元直都附耳過來:
「我怕太師弟一個人無聊,去陪陪他。留個假身在這裡候場,你們幫我照看一下。」
普玄德說完便將神識遁走,杜公台和朱元直相視而笑。
杜公台握緊了手中的摺扇。
單刀直入無後衛,就差臨門一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