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知弦拿出專門用於記錄素材的青色捲軸,平鋪在茶几上。
空想之箋標配的自動毛筆懸浮在空中,等待著主人的命令。
她已經看過了梁德帶回來的影音記錄,琢磨再三卻遲遲無法下筆。
空想之箋的主要工作之一,便是將空想之拳帶回的素材進行二次加工後遞交給邪神小說家太奉先老師。
奉先老師對於故事的真實性和合理性毫不在意,評判的標準只有一個,那就是有趣,所以空想之箋修改的空間很大,甚至可以魔改到面目全非。
但這種標準模糊的工作反而很難下手。
栗知弦想了又想,卻始終沒想好該怎麼修改梁德帶回來的這個故事。
「老梁,你這個作品,缺乏成為爆款的潛質啊。」
「啊?」
「先說場景吧,一片戈壁,只能讓人想到經典國罵,一點都不浪漫,如果故事發生在一個風光優美的海島,氛圍會好得多。」
「我到哪裡去弄個海島出來,難道要把地面塗成藍色冒充大海嗎?
再說了,只要心裡有沙,哪裡不是馬爾地夫,這個戈壁灘到處都是沙,還不夠你幻想的嗎?」
「算了,客觀環境的確是沒辦法,可是老梁你這個創作思路一開始就歪了。
從當前的市場環境來看,這種雙男主角的故事想火只有兩條路。
要麼不是GAY硬說是GAY,要麼是GAY硬說不是GAY,營造出一種似GAY非GAY的感覺,讓人渾身發癢,欲罷不能。
但是你看看你拍的這些東西,百分之九十都是你在搞電焊擰螺絲,再加上你這張讓異性戀和同性戀都毫無邪念的大眾臉,只能讓人聯想到手工耿,我想腦補情節都腦補不出來好嗎。」
栗知弦捧起西柚伏特加抿了一口,雖然一個字都沒寫,但是特別理直氣壯。
老梁捂著他那張大眾臉沒好氣地道:
「那你就不要腦補啊,平鋪直敘地寫出來不就好了。
為了討好觀眾強行加入流行元素根本是南轅北轍,你以為觀眾就那麼膚淺嗎,你以為他們是在盲目追逐流行嗎?
他們才不管流行不流行,只是簡單地在追自己喜歡的東西而已。
再說太奉先老師是個鋼鐵直男,怎麼會喜歡你說的那種調調。」
「行吧,和你這種直男說不清楚,反正取材獎金我只能拿百分之一,你說怎樣就怎樣吧。」
栗知弦操縱著自動毛筆在捲軸上奮筆疾書,又勾勒出一些方框填入剪輯後的影像資料,一直寫了三四米才把梁德第一次取材帶回的故事寫完。
她收起筆墨,把捲軸扔給了梁德審閱。
梁德粗看了一遍,栗知弦的文筆清淡有味,既不誇張也不枯燥,用平常的語句將盜攝魔人歐德曼的故事清楚明白地講述了出來,捲軸上放映的畫面都是關鍵之處,沒什麼需要修改的地方。
「可以,獻祭給奉先老師吧,只要評價不是1星我就滿足了。」
太奉先對空想之拳帶回來的素材採用五星評分制,1星最低,5星最高。
1星素材的獎金是100晶簇,每上升一個星等,獎金翻一倍。
5星素材的獎金有1600晶簇,相當於老梁半個多月的工資,這一塊才是空想之拳的主要收入來源。
栗知弦把青色捲軸綁好投入邪神祭壇,紙箱裡傳出類似馬桶沖水的聲音,過了一會兒,變成黑色表示已閱的捲軸從紙箱裡跳了出來。
黑色捲軸上印了一個銀白色的五角星,跳出紙箱後,太奉先的聲音憑空響起。
「阿德,太無聊了。
雙男主角獨處了這麼久竟然只有電焊帶火花,乾巴巴的,一點曖昧互動都沒有,讓人想嗑CP都無從嗑起,我看連面向中學生的青春雜誌都不會要你這種故事。
這100晶簇你拿去多買兩本空海兩岸流行的少年漫、少女漫學習一下,下次如果還是這種水準,我就要把你的名字寫上禿頭七箭書了。」
滾啊!你個老禿頭竟然還喜歡嗑CP,你從哪裡搞來的獵奇少女心啊!
栗知弦接住聲音消失後從空中落下的黑色捲軸,她露出早知如此的得意笑,一下一下地用捲軸敲著手心。
「我就說了吧,奉先老師明明就很懂,老梁,是你和流行文化脫節太久了。
聽我的,下次找個盛產美男子的世界多拍點素材回來,配合我車速180邁的絕贊剪輯,拿5星易如反掌。」
「我梁德一日直男一世直男,絕對不會為了一點點金錢就出賣自己的靈魂!你死心吧!」
「哼,等你真香的那一天。」
栗知弦_(:з)∠)_回沙發上,晃了晃手裡的黑色捲軸道:
「這東西放哪?以後會越來越多吧,能獻祭嗎?」
「素材捲軸要存檔,以後上面可能會來檢查。
嗯……你睡了以後我在公寓下面挖個地窖來放吧,等會兒我先挖下去看看管道和地基,不好動的話我就往深了挖。」
「那你可以開始了,我今天通宵補劇。」
栗知弦打開客廳電視,無聊地看著開機GG。
「你白天又沒事做,為什麼一定要通宵補劇。」
「干卿底事,挖你的洞。」
也許鹹魚就是這樣一種晝伏夜出的動物吧。
梁德搖了搖頭,翹起一塊地板化身鑽頭鑽了下去,無聲無息,無塵作業,留下的洞口只有桌球大小,令栗知弦大開眼界。
她選了一部多年前的煽情老韓劇,左手酒杯右手抽紙,窩在沙發里看得目不轉睛。
當男主角和女主角在大排檔喝了五六杯燒啤,栗知弦同步喝了幾十罐啤酒有點上頭的時候,山前街紅葉樓的上空忽然湧起了隱秘的黑暗魔力。
兩個穿著哥特系洛麗塔洋裝的少女牽著裙擺從夜空降落,優雅地落在了紅葉樓無人的天台上。
高傲如天鵝的金髮少女嫌惡地掃了一眼這棟老樓髒亂的天台,鬆開裙擺對身側的黑髮少女道:
「你說的那個人就住在這裡嗎?」
黑髮少女有些畏懼地開口道:「是的,阿格蕾斯大人,她退役以後換了很多住所,但是我聽說……」
她還沒說完就被金髮少女阿格蕾斯強硬地捏住了下巴。
「你在害怕,那不過是個大齡失業女而已,即使還掌握著一些魔法,也只是早就被邪災局淘汰了的把戲,見識過我主賜下的神術之後,你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用她血沐浴過後,你就能成為我主的侍女,到時候邪災局也不能把你這個背叛者怎麼樣,雅米,你在害怕什麼呢?」
阿格蕾斯用純黑色的指甲劃破了黑髮少女的臉頰,蘸起一點猩紅的鮮血放到舌尖。
「是動搖的味道。
怎麼了雅米,你已經開始後悔帶我來找她了麼,畢竟是曾經培養過你的教官,有些動搖也無可厚非呢,這樣的話……」
黑髮少女雅米掙脫阿格蕾斯捏住她下巴的手,單膝跪地,任由臉上的血滴落在淺黑金的精緻裙面上。
「阿格蕾斯大人,我會用她的血洗去心中最後的動搖,請您相信我的決心。」
「我會看著你的,雅米。」
金髮少女輕笑著舞動裙擺,以褻瀆符文構成的魔法陣從她裙下展開,宛如枯骨之籠的黑暗結界瞬間罩住了紅葉樓,將這棟老舊的建築無聲無息地拖入了世界的里側。
「就是現在了!」
酒漬鹹魚突然在沙發上站了起來。
片頭毫無意義的前情提要時間!
栗知弦猛地一個側手翻離開沙發,靈巧的身體在空中迅速轉向撲向冰箱,在空中開門拿酒一氣呵成,她單手在冰箱上一撐,關門的同時借力後退,啪的一聲落回了沙發上。
她打開罐裝啤酒,客廳電視上正好開始播放新一集的正片。
怎麼男主角還不表白,急死人了,這編劇好懂又好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