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歐雅的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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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給我站住,你們忘記這裡誰才是主事者了麼?」歐雅夫人的聲音充滿了威嚴,雖然只穿著綠葉留給他的布衣,但仍然難以掩飾她高貴的風華。

  「可是,夫人,就這麼放過他們麼?」廖恩急道。

  「當然不。二先生已經跑了,現在想抓他談何容易。五分鐘後,你們出去把外面給我清理乾淨。我與比爾家族的仇恨,只能用鮮血來洗刷。天痕,你跟我來。」一邊說著,歐雅夫人轉身向樓上走去。

  廖恩還想說什麼,卻看到天痕向自己搖了搖頭,只得頹然嘆息一聲,坐倒在一旁的沙發中。

  歐雅夫人帶著天痕蹬上二樓,那裡,有著只屬於她自己的房間,房間內,完全是以藍色為主的冷色調,隨手一揮,門關。歐雅夫人突然轉過身看向天痕,她臉上的冰冷逐漸溶解著,身體開始有了輕微的顫抖。

  天痕嚇了一跳,趕忙上前一步扶住歐雅夫人的嬌軀,關切的問道:「夫人,您怎麼了?是不是毒素沒有祛除乾淨?」

  歐雅用力的搖了搖頭,猛的撲入天痕懷中放聲大哭,淚水隨著哭聲澎湃而下,染濕了天痕前胸的衣襟。似乎要將心中的委屈完全發泄出來似的,哭聲充滿了悲傷。

  天痕一時間被歐雅弄了個手足無措,雙手還停留在歐雅肩頭,放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尷尬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在不知不覺中,心中對歐雅升起了一絲憐惜,輕聲道:「夫人,別哭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想,那些傢伙一定會得到應有的報應。」

  「綠葉,謝謝你,謝謝你挽救了我的貞潔。如果今天被那混蛋侮辱了,我還如何苟活於人世啊!你對歐雅的恩情,歐雅永不忘記。」

  天痕全身一震,有些駭然的望著伏於自己懷中的歐雅,「夫人,您在說什麼,我不明白,綠葉並不在這裡啊!」他確實不明白,歐雅到底是怎麼看出他身份的。

  歐雅緩緩從天痕懷中抬起頭,俏臉上梨花帶雨,更是惹人憐惜,輕嘆一聲,道:「再瞞下去還有意思麼?我知道你心中有顧忌,但是,你卻瞞不過一個女人的直覺。天痕,你知道我是如何發現你就是綠葉的?因為你身上的味道。  我是從來不用香水的,先天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香氣,這股香氣很淡,不注意是無法聞到的。而你在之前從二先生手中救下我時,抱了我一段時間,身上難免沾染上了我身上的香氣,雖然你已經換了衣服,但我自己難道還不認識自己的氣味麼?況且,你給我那件外衣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懷疑了,那樣的布衣是只有像貧民窟那種地方才會有的,而你的出身我卻清楚的很。真沒想到,你竟然就是綠葉,本來,我是不會發現你秘密的,但你心地太好,怕我一個人在外面受到傷害,換了衣服又趕回來。」說到這裡,歐雅停頓了一下,深深的看了天痕一眼後才繼續道:「不論如何,今天謝謝你。」

  天痕發現,在不知不覺中,自己的身體已經有些僵硬了,一直隱瞞著的秘密竟然如此輕易的被歐雅夫人得知了。歐雅的身份太特殊,她不但是藍藍的母親,同時,也是羅絲#8226;菲爾審判者的女兒,一旦自己的秘密傳出去,將永遠無法在聖盟立足。而這一切,又是他如何願意看到的呢?他有些猶豫了,體內的黑暗之神告訴他,讓他殺了歐雅夫人和外面的所有人栽贓到二先生和比爾家族身上以絕後患。但是,天痕能那麼做麼?單是歐雅夫人是藍藍的母親這一點上看,他就不能。更何況,歐雅夫人還曾經是他的恩人。

  無奈的苦笑一聲,「夫人,沒想到還是被您看穿了。我本以為,自己掩飾的夠好,但看來是我

  錯了。不錯,我確實擁有著黑暗能力,您願意怎麼處置我,隨便吧。不過,我有黑暗能力這件事也只有我自己知道,請您不要牽扯上其他任何人,尤其是我的父母。」

  歐雅幽幽一嘆,「抱緊我,好麼?現在你是綠葉,而不是天痕。請抱緊我。過了這一刻,你依舊是天痕,或者是隱藏下的綠葉,而我,也還是你心中的歐雅夫人。」

  天痕呆了一下,下意識的收緊雙臂,將歐雅夫人摟入自己懷抱中,此時,他真切的感受到了那股淡淡的香氣。香氣清幽,但卻沁人心脾,他似乎已經明白了歐雅夫人的意思。

  歐雅夫人閉上眼睛,安詳的伏在天痕懷中,隨著喘息,胸前的豐滿緊貼著天痕堅實的胸膛微微律動著。她對天痕,自然不會有那種感情,此時,她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找一個避風的港灣。在天痕溫暖而寬厚的懷抱中,她,就像一艘從來都不曾靠岸的船終於有了自己的港灣。這種安全的感覺令她陶醉,各種複雜而激動的心情,終於在天痕的溫暖中逐漸平復。呼吸也變得逐漸均勻了。

  「綠葉,謝謝你,你帶給了我二十年未曾感受到過的溫暖。你不但救了我,也給了我重新找回自我的機會。你知道麼?一直以來,我都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我不知道自己在為什麼而活著。每天,我所面對的只有聖盟瑣碎的雜務。表面上,我是光鮮的審判者之女,是統御中霆星所有異能者的掌控者,但實際呢?我是什麼?我不知道。小的時候,我也曾憧憬未來,那時,我就像藍藍一樣,每天都過著開心的生活,想像著,長大以後能嫁給一個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父親雖然是嚴厲的,但由於我努力修煉,他對我也非常慈祥。現在,真的好懷念好懷念那時的生活。後來,我一天天的長大,所要面臨的東西也越來越多。當有一天,父親突然對我說,讓我嫁給一個從來沒見過面的男人時,我的美好生活破滅了。」

  天痕靜靜的聽著,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都有自己的經歷,歐雅將這些東西憋在心裡二十年了,此時,抒發出來,對她的身體只有好處。

  歐雅的聲音變得有些哀怨,「那時的父親,似乎再不是以前那個疼我的審判者。我想反對,但又沒有藍藍的勇氣。在朦朧和糊塗間,我最後終於沒能違背父親的命令,嫁給了我的丈夫,也就是藍藍的父親。藍藍的父親,是一個很溫和的人,他對我很好,雖然長相一般,但他確實是個好人。剛嫁給他的時候,由於我對這份婚姻的不滿,整天都對他冷冰冰的,就像你所見到的歐雅,但他卻從來都沒有責怪過我什麼,每天除了繁忙的工作以外,幾乎無時無刻不陪伴在我身邊,說一些暖心的話來引我開心,甚至放下自己的尊嚴,每天連洗腳水都端到我面前,親自為我……,他雖然出身高貴,但卻沒有一絲驕傲之氣,他的樸實,他的溫柔,逐漸令我的心溫暖起來。漸漸的,我不再冰冷,我知道,自己的心已經逐漸接受了他。」

  歐雅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溫柔,「後來,我們有了藍藍。不論對我,還是對我們掌上明珠一般的女兒,他永遠都是那麼好。他是一個合格的丈夫,同時,也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漸漸的,我發現我自己已經開始喜歡他了,也開始滿足這份婚姻,幸福,正悄悄的走向我,我的心被他的溫柔所融化。但是,正在我的幸福生活剛剛開始的時候,一切突然都變了。他的家族受到了另外一個大家族的打擊,各種報復手段層出不窮,忙的他焦頭爛額,終於,有一天晚上,我還記得,那天晚上沒有月亮,天空中下著希嚦嚦的小雨,他踉蹌著腳步回了家。我剛一打開門,臉色青灰的他就倒在了我的懷中。敵對的家族終於被完全剷除了,但是,他也在最後中了毒,一種無法解救的毒。我拼命

  想幫他把毒逼出去,但他卻告訴我,一切都沒有用了。他趕回來,只是為了見我最後一面。那一晚,他跟我說了很多,他告訴我,原本,在我們結合之前,他也非常不滿自己的政治婚姻,但同我一樣,他也無法違背長輩們的命令,只能無奈的與我結合。但是,當他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他就已經愛上了我。將心中一切不滿拋棄,全心全意的想對我好一些,希望在結婚後能夠慢慢培養出感情。他說,他是那麼的愛我,願意為我奉獻一切,而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逐漸讓我接受了他。綠葉,你知道他在臨死前最後一個要求是什麼嗎?他希望我叫他一聲老公。在那之前,我從來沒有那麼叫過他,每次都是直呼名諱。我叫了,在痛哭中,我叫了。但是,一切都已經晚了。他去了,去的那麼不甘心,我知道,他是捨不得我,捨不得我們的孩子。可是,他還是去了,我……」淚水,不受控制的流淌而出,歐雅夫人緊緊的抓住天痕的衣襟,心中的痛苦不斷的釋放著,整個嬌軀都在劇烈的顫抖。一向堅強的歐雅,此時卻像一個小孩子似的,心中是那麼的悲苦,多少年以來,她第一次找到了一個傾訴的對象。

  天痕心中一陣發酸,眼眶不禁溫熱著,輕輕的撫mo著歐雅那藍色長髮,柔聲勸慰道:「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別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現在你不是還有藍藍麼?為了藍藍,你也要好好的活著。」

  歐雅哽咽著道:「是啊!就是為了藍藍,否則,在她爸爸死的時候,我可能早就隨之而去了。藍藍的爸爸死的早,為了讓她能過的更快樂,我一直對她非常放縱,養成了她嬌縱的脾氣,但我卻真的不願意管束她。我只是希望,她能幸福快樂的度過每一天。我羨慕藍藍,因為她有膽量違背我父親的命令,她我比強。這些年以來,我除了修煉之外,心都放在藍藍身上,她闖禍了,我就替她收尾。二十年了,已經足足二十年了,我真不知道這二十年自己是怎麼過來的,始終處於渾渾噩噩之中。我曾經不止一次想去死,但每當想起藍藍的時候,我好不容易繼續的勇氣卻又消失了,我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我捨不得藍藍,但我活著真的好痛苦好痛苦。」

  天痕有些茫然了,對於一個對生活沒有任何憧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的人來說。活著或許真的比死痛苦吧。摟著歐雅溫軟而顫抖著的嬌軀,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才好。

  「綠葉,以後你幫我照顧藍藍好不好。」歐雅的聲音突然變得平靜了許多。

  天痕全身一震,道:「夫人,您這是什麼意思?」

  歐雅柔聲道:「藍藍跟我說過,綠葉是第一個闖入她心扉的男人,而且,現在你與她之間的矛盾也已經化解了。我想,如果她知道綠葉就是你的話,一定會願意和你在一起的。藍藍其實本性很善良,也是個還哄的女孩子,你只要對她好一點,我相信,她一定會十倍百倍的回報給你。我看的出,你也是個好孩子,而且又有著強大的力量,把藍藍交託給你,我也能夠放心了。」

  「不,夫人,我不能。」天痕堅定的回答著。

  歐雅從他懷中抬起頭,「為什麼?你嫌棄藍藍不好麼?還是怪他當初利用你?其實……」

  天痕阻止歐雅夫人再說下去,搖頭道:「不,不是因為這些。夫人,您想把藍藍託付給我後一個人走麼?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我同藍藍在一起,男女之愛同母愛也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有了我而失去了您,藍藍一樣會痛苦。藍藍已經失去了父親,難道,您還忍心讓她失去母親麼?更何況,我雖然對藍藍很有好感,但我一直只是將她當成朋友,她有著高貴的出身,但我卻並不自卑,我有資格做她的朋友。可是,我已經有了心愛之人,我的心,是不會輕易動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