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心裡話，幫鄧美嘉帶貨，我心裡很牴觸，可如果我不管她，說不定她真會「求」林菲菲去借網貸，萬一還不上，利息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多，遲早會把林菲菲壓得喘不過氣。
為了林菲菲不受迫害，我只能幫鄧美嘉帶貨，沒辦法，誰讓林菲菲攤上這麼一個媽。
林菲菲和我坦白以後，我心情複雜的就像一首沒有譜的歌，也更憐惜林菲菲。別看她表面整天嘻嘻哈哈，可內心卻像一隻受了傷的小獸，在無人角落裡，默默舔著傷口。
我們成年後，看似離開了父母，但原生家庭的影響，卻始終如影隨形，就像行走在泥濘的道路上，很難擺脫腳下的枷鎖。
掛了電話，林菲菲怔怔地看著我，漂亮的大眼睛水汽瀰漫。
「親愛的，謝謝你。」
說著，她眼角頓時濕潤了，猶如梨花上的水珠，搖搖欲墜。
這些日子，她獨自承受了太大的壓力。
我擦了擦她的眼角，笑道：「這有什麼，只要能幫到你就行了。」
「我知道你不喜歡她，所以都沒敢和你說，現在讓你幫她帶貨，難為你了。」
她梨花帶雨的樣子，讓我感受到了她內心的痛苦與無奈，我輕撫著她的髮絲，笑了笑。
「我這是為了幫你，不是幫她。」
「我知道，所以我才覺得讓你為難了。」
林菲菲把這件事說出來以後，整個人情緒好多了，很快就破涕為笑。
鄧美嘉在打來電話的時候，我和林菲菲正在給毛絨剪指甲，溫馨氣氛瞬間消失。
林菲菲皺了一下眉，現在鄧美嘉給她打電話，對她來說，都像一種煎熬。
「喂，媽……」
這次，鄧美嘉的聲音猶如春風雨露：「菲菲啊……余斌在嗎？你讓余斌接個電話唄！」
我和林菲菲互相看了一眼，在我印象里，鄧美嘉第一次對我這麼親切。
我沖林菲菲勾勾手，於是她把手機遞給我。
「喂，鄧……阿姨……」
她笑聲里透著一股假勁兒，「余斌啊……之前是阿姨態度不好，之前壓力大，你別介意。」
我翻了個白眼，懶得和她扯皮，「您有事直接說。」
鄧美嘉對我的態度毫不在意，親切地說道：「我剛才查了一下你的直播，沒想到你竟然都成大主播了，我就說菲菲眼光不錯。」
我「嗯」了一聲道：「菲菲眼光確實不錯。」
「……」
她現在毫不在意我的態度，笑嘻嘻地說道：「是，那你看，需要我配合你什麼不？咱們爭取明天就把產品掛你直播間。」
我翻了個白眼，這麼急不可待，看來這次她真是走投無路了。
我嘆了口氣，無奈道：「阿姨，這件事沒這麼快，我得和我老闆溝通一下，另外您得把樣品給我寄過來……」
鄧美嘉一一應允，「這都沒問題，明天晚上樣品就能到。」
「那好，那咱們現在說說佣金和抽成的事。」
「啊？你還要我錢？」
「……」
我無奈地搖搖頭，「我背後也是有公司的，就算我不想收錢，公司也不樂意啊！我現在能幫您的就是幫您帶貨，親兄弟明算帳。」
鄧美嘉語調立馬變了，「余斌，你可不能和阿姨分這麼清楚啊！以後菲菲可是要和你結婚的，我也就是你丈母娘，這樣不合適吧？」
我反唇相譏：「阿姨，我記得之前您和我說，不同意我和菲菲的事……」
「哎，阿姨剛才和你道歉了，以前是咱們之間有誤會，都過去的事了。阿姨答應你們，這次只要你能幫阿姨渡過難關，你們的事，我一定同意。」
我對她的許諾並不在意，只要林菲菲認定我這就夠了。
鄧美嘉遲疑了一下，「那佣金的事……」
我翻了個白眼，「阿姨您要是不能接受佣金，那這樣吧！我把我老闆電話給您，您自己和她溝通怎麼樣？我只是個打工仔，做不了老闆的主。您要是覺得不想花這個錢，要不您可以去問問別的主播，我敢保證外面要的絕對比我們公司要的高。」
她想空手套白狼，那可能嘛！她想一步步試探我的底線，只要我後退一步，她就會有更過分的動作，所以我直接亮明了底線。
電話里陷入沉默，我甚至能清晰地聽到她的呼吸聲，在電話兩端，我們在沉默中對峙。
過了一會兒，鄧美嘉嘆了口氣，「好吧！我聽你的。」
我看了一眼林菲菲，忍不住沖她比了個耶！
從我認識鄧美嘉以後，她從來沒有對我有過所謂的尊重，這次我終於揚眉吐氣了一把。
但我並沒有任何興奮，因為她對我的態度，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礎上，我能幫她帶貨，她自然笑臉相迎。
第二天，我特意去了趟公司，現在我腿已經好了，但張茵依然讓我在家直播，只需要每周去公司兩天就行。
我把幫鄧美嘉帶貨的事，先和張茵打了個招呼，之前我們公司帶貨賣的都是食品，第一次帶女裝，我心裡也沒譜。
我把情況和張茵一反應，她賣了我一個面子，選品也讓我自己來。我們直播間火了以後，現在找我們帶貨的供不應求，很多都在洽談階段，但選品我依然堅持親自把關。
名氣是一把雙刃劍，能日進斗金，也能引火自焚，以前我看到的都是屁股，但現在都是笑臉。
可越是這樣，我越覺得如坐針氈，現在圍繞我的都是錦簇花團，可笑臉背後是利益。
也許只有經歷過挫折和低谷，再次面對掌聲的時候，才能心如止水。
成功和失敗都是暫時的，有時候成敗的轉換隻在一瞬間，成敗其實只是過程，而非結果。
看他起高樓，看他宴賓客，看他樓塌了。
漂泊這麼多年，我不知道看過多少次這樣的故事發生，所以當我面對這些笑臉和掌聲，才分外清醒。
我本來只想和張茵說幫鄧美嘉帶貨的事，說完這事，她又拉著我開始選品。
忙了一整天，除了中途上廁所和抽菸，其他時間都撲在了選品上，忙得欲仙欲死。
傍晚，我拖著疲憊的雙腿回到家，剛推開房門，忽然看到一雙不屬於林菲菲的高跟鞋。
我一愣，這時一陣脂粉味向我撲來：「余斌回來啦！飯菜都做好了，就等你回來了。」
我如遭雷劈，直愣愣地看著鄧美嘉這張「親切」的笑臉，我整個人都快傻了。
她怎麼來了？
我目光一轉，愕然地看著林菲菲，她小嘴一嘟，無奈地聳了聳肩。
「阿……阿姨……您怎麼來了？」
鄧美嘉嘴角微微揚起，那笑容仿佛春風拂面，「嗨，你不是要樣品嘛！我一想快遞的話，可能得兩三天才能到，效率太低了，而且樣品太多了，不如我自己坐高鐵過來，正好看看你和菲菲，今年過年我都沒瞧見你們，正好過來看看。」
我心裡頓時湧上一股噁心感，她微笑著沖我示好，卻只能讓我心生厭惡。
她這麼急不可耐，看來這次真虧得一塌糊塗。
我無奈地笑了笑，她來都來了，我總不能把她轟出去吧？
她畢竟是林菲菲的母親，我不想讓林菲菲難做，只好適當地保持距離。
鄧美嘉其實恨不得當場押著我選品，她克制著先拉著我們吃飯。
飯桌上，她一直試圖拉近距離，不停招呼我吃菜，很快我的碗裡就堆成了一座菜山，五彩繽紛，頗為壯觀。
她的心計都用在對付自己人身上了，不停給我畫餅，挽著林菲菲的胳膊，笑眯眯地說道：「余斌啊！菲菲也老大不小的了，都二十九了，你們倆也抓緊點兒……」
林菲菲柳眉一皺，「媽……」
鄧美嘉打斷她，「媽什麼媽？我說得不對嗎？人家余斌現在可是冉冉升起的新星。」
林菲菲眼眸里閃過一絲無奈，「媽，我今年二十七。」
「……」鄧美嘉一臉尷尬。
吃完晚飯，鄧美嘉迫不及待拉著我去看樣品，她這次明顯孤注一擲了，居然帶了兩大行李箱的樣品，因為都是短袖裙子，塞得滿滿當當。
她還帶了一本厚厚的產品手冊，直接塞到我懷裡。
我以前沒做過女裝這個品類，我不得不厚著臉皮去找周疏桐指點一二，她們公司什麼貨都帶，她現在是女子品類的負責人，比我有經驗。
周疏桐今晚也沒有直播，她一開門看到是我，嘴角的弧度不禁擴大，歪著頭對我笑道：「呦，怎麼這麼晚過來找我了？」
「麻煩你幫個忙……」
我把事情簡單一說，她很痛快就答應了，然後我拉著兩箱女裝樣品來到她家，周疏桐先打開箱子看了看樣品，然後又看了下樣品報價。
她搖搖頭，苦笑道：「說實話，她這個貨確實有點不太好賣。這個品類退貨率本來就高，有可能你當時直播賣得不錯，因為有的粉絲一口氣買三四件，回家一試不合適，然後再退，這個你可得和你那位未來丈母娘說清楚，別你好心好意幫她帶貨，萬一退貨多了，最後成了你的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