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嬈的話說完,卻沒有得到別野的回應,眉頭皺了一下,看著別野問道,「難道你覺得我說的不對嗎?」
「你也覺得,那個大小姐為愛私奔是對的?」
「聘者為妻,奔者為妾。」
「如果那個窮書生是個專一負責的人,她或許還有機會幸福美滿,可人是有劣根性的,很多時候得到了就不珍惜。」
「一個自輕自賤,放低自己姿態,不懂得愛自己的人,也同樣很難得到別人的真心愛戴。」
「人要先愛自己,才能得到別人的愛。」
「說不定那個窮書生在得到那個大小姐之後,心底不是感動,也不是更加珍惜厚愛,而是洋洋自得,自以為魅力無窮,內心嘲諷大小姐傻得可笑。」
「他一勾勾手,動動嘴皮子,不花一文錢就娶到手的女人,從心底會覺得她是個值錢的倒貼貨,一旦遇到更好的就會毫不猶豫甩掉她。」
這段話對人性的剖析不可謂不深,說完才發現別野正對她擠眉弄眼。
她還是頭一次見別野露出這種表情,有點茫然,又有點好笑,問道,「你怎麼了?眼睛是抽筋了嗎?」
抬手要去給別野揉一揉。
別野輕咳一聲。
「有人。」
顧嬈愣了愣,往身後一看,果不其然,見到剛才在樓下說書的人,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們身後。
她剛才說的太投入了,壓根沒注意到身後來了人。
此時不由有點尷尬。
她剛才把那個故事點評的一文不值,卻被講那個故事的當事人聽了一個全。
大型社死現場。
「那個,我剛才的話,僅代表我個人的觀點,事實上,你講的很好,還是很多人喜歡聽的。」
說書人眼神好似要殺人。
「他不是那樣的人!」
顧嬈眨了眨眼。
「嗯,你說不是就不是。」
說書人更生氣了。
「你又不了解故事裡的女人,也不了解故事裡的男人,憑什麼說女人自輕自賤,不負責,憑什麼說男人會喜新厭舊,甚至……甚至心裡還看不起女人?」
顧嬈沒有跟說書人爭執。
「你講的故事很美好,好到讓我覺得有點不真實,所以才會有感而發,說一些自己的觀點,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每個人都有發表自己觀點和看法的權利,但是,發表自己觀點和看法的前提是要尊重別人的勞動成果。
她剛才只是跟自己人隨口吐槽一下,並未想到會被講故事的當事人聽了去,當事人聽完她的話,生氣也可以理解。
不過,看這個說書人的神色,便知道剛才講的故事,應該就是眼前的說書人自己寫的,因此才會受不了別人的批評。
擔心說書人不消氣,便繼續說道,「你講的故事很美好,很理想,多聽一些美好的故事,人的心情也會好一些。」
有時候知道現實,卻不一定要寫出來。
藝術不就是源於生活卻高於生活嗎?
不是每個話本,都要去披露現實,現實已經夠殘酷了,在話本里得到一些圓滿有什麼不好呢?
「我剛才說的只是一種不好的可能,還有另外一種美好的可能,便是故事裡的書生和大小姐真的幸福美滿的生活了一輩子。」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原本聽完顧嬈的話,怒上心頭的說書人,此時聽完顧嬈的解釋,心中的氣消了大半。
同時也猜到她為什麼會那麼想。
「你的顧慮沒有錯,很多男人都很薄倖,但是,我相信他是個負責且有能力的人,就算現在落魄一時,也遲早一天會飛黃騰達。」
「故事裡女子的選擇,也不是一時的衝動,更不是只為自己的愛,就辜負自己家人多年的栽培。」
「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若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會做出那麼大膽的事情。」
顧嬈眉梢一挑。
「什麼苦衷?」
說書人猶猶豫豫,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跟一個陌生人說這些。
顧嬈無奈道,「從你寫的這個故事裡,我沒有看出女子有什麼苦衷,所以才會覺得她自私,既然她有苦衷,你為什麼不寫出來呢?」
「你不寫出來,還不讓人誤會,好不講道理。」
說書人皺著眉頭解釋道,「子不言父過,就算父母做的不對,身為子女的,又怎麼能去評判父母的對錯?」
「更何況,要是寫出來,世人豈不是就知道她父母做的那些事情?」
顧嬈,「……」
那些話透露的信息量有點大啊!
她剛才就覺得這個說書人細皮嫩肉,聲音雖然刻意變粗,卻還是娘們唧唧的,再聯想到說書人剛才激動的表情,心中有個大膽的猜測。
視線往說書人耳朵上看。
果然,連耳洞都沒遮住!
所以,這個女扮男裝的說書人,其實就是那個跟窮書生私奔的千金大小姐?現實中,竟然真的有這種為愛私奔的傻姑娘!
程若雪見顧嬈震驚的眼神,才後知後覺自己暴露了,眼底划過一道懊惱,祈求道,「你能不能別把我的事情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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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不容易找到輕鬆一點的活兒掙錢。」
她之前為了掙錢,天天給人洗衣服,洗得手指都起繭子了,要不是累到暈厥,被凌士尹態度強硬地要求以後不准去給人洗衣服,她也不會花一個月的時間自己寫話本子,將自己和凌士尹的故事寫成話本。
幸運的是被茶樓選上了。
要是茶樓的人知道她是女人,肯定不會再讓她來當說書先生了。
顧嬈點頭應下。
「好。」
雖然心底覺得這個傻姑娘可憐,但自己畢竟是個外人,不好對此人的行事做點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既然選擇了私奔,今後的酸甜苦辣,也只有她自己一個人承擔。
程若雪鬆了一口氣。
「你剛才的話雖然我不愛聽,但的確給了我很多啟發,我回去之後,會將這個故事再改一改,再完善一下的。」
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是你給我的建議,我寫好之後,你能來聽一聽我改完之後的故事嗎?」
顧嬈點了點頭。
「可以。」
程若雪展顏一笑道,「我就程若雪。」
顧嬈道,「我叫顧嬈。」
程若雪說道,「我也不知道故事什麼時候能改好,等改好之後,要怎麼告訴你?」
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站起來。
顧嬈之前的點評太犀利了,讓她心底升起鬥志,想將這個故事改的更好,也想得到顧嬈的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