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輕咳一聲,讓兩個夥計將野豬放下,隨後揮了揮手道,「這裡沒你們什麼事了,去前廳招待客人吧。」
夥計們,「……」
天都快黑了,哪裡還有什麼客人啊?
兩人對視一眼,均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對周管事的不滿和羨慕,周管事的小心思,誰還不知道啊?
無非就是把他們支走,然後從獵戶手中壓低野豬的價格,中間少去的錢,全都可以進周管事一個人的腰帶。
收獵物可是個油水多的肥差,難怪周管事吃的膀大腰圓,要是這種好差事落到他們頭上就好了。
儘管不甘心,但兩人還是失去地走了。
誰讓周管事是雲來樓老闆的親戚呢?要是將周管事惹到了,他們也就別想繼續在這裡幹了。
夥計們離開之後,周正圍著野豬走了兩圈。
隨後嘖嘖兩聲,可惜道,「這隻豬倒是肥大,可惜,看上去奄奄一息的,莫不是病了吧?咱們雲來樓是野豬鎮最大的酒樓,最注重的是口碑,要是獵物有病,讓客人吃壞肚子,我一個管事的可承擔不起責任。」
別野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的。上次的獵物,讓客人吃壞肚子了嗎?」
周正哈哈一笑。
「那倒是沒有。」
「不過,還是要謹慎起見不是嗎?不能因為一次沒有,就放鬆警惕,要是中一次招,毀了的可是雲來樓百年的招牌。」
「你說你也是,怎麼就不能在野豬活蹦亂跳的時候把它送過來呢?」
「偏偏要……」
「你自己看看,這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看上去有點像瘟豬,我有點不敢收啊。」
別野問道,「不收了嗎?」
「那我去別家問問。」
說著就要去將野豬扛起來,卻被周正一把攔住了。
周正瞪了他一眼。
「你那麼著急幹什麼?」
「我們合作那麼久了,難道我對你還不信任嗎?收倒是可以收,但價格方面,我不能給高了,不然,不好跟東家交代。」
別野劍眉蹙起。
「多少錢?」
周正笑起來很慈祥,實際上老奸巨猾道,「好的野豬肉,一般是四十文一斤,這個價格你也是知道的。」
別野嗯了一聲。
周正繼續說道,「你這頭豬一看就不怎麼好,我看在熟人的面子上,按照家豬的價格給你算,三十文一斤怎麼樣?」
從剛才到現在,一直都一言不發的顧嬈,終於忍不下去了,卻仍舊保持禮貌的微笑道,「周管事,別的獵戶賣獵物的時候,也是給你捉活得來賣嗎?」
「如果是死的,你是不是也要擔心獵物是不是有病?」
周正面色一僵。
「你是?」
別野說道,「她是我的妻子。」
周正皺了皺眉。
「男人談生意,帶個女人幹什麼?」看別野的眼神有點不滿了,「女人最好還是不要沾染生意上的事情,不然容易讓自家男人破財。」
「你下次別帶她來了。」
又看向顧嬈,分明個子還沒有顧嬈高,說出來的話卻帶著一股居高臨下、指手畫腳的意味。
「你一個婦道人家,不懂生意上的彎彎繞繞,男人談生意的時候,最忌諱女人插話,以後長個記性。」
別野其實一向好脾氣,此時卻沉下臉來。
「好,我不帶她來了,也不來你這裡了。」扛起地上的野豬,又對顧嬈說道,「我們走吧。」
周正有些震驚,也有點難堪。
當了這麼多年的雲來樓的大管事,誰看到他不來巴結幾下?還是頭一次有人直接跟他撕破臉!
之前一直好好的,就為了個女人?
「別獵戶,你可要想清楚。」
「雲來樓是野豬鎮最大的酒樓,你要是不將獵物賣來這裡,別處可不是隨時都能收你的獵物,別到時候砸手裡了!」
「咱們合作那麼久,何必為了一個女人傷和氣?都是成年人,別意氣用事了,把野豬放下吧。」
「我給你算三十五文一斤的價格!」
別野不去管周管事說了什麼,帶著顧嬈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周正又可惜那頭野豬,又氣惱別野一個小小的獵戶,竟然跟他甩臉子,面色不復之前的和藹,陰沉得可怕。
「現在你就囂張吧,有你跪下來求我的時候!」
-
回到家的時候,野豬已經快斷氣了。
顧嬈有點自責。
「我剛才是不是不該……」
別野打斷她的話。
「不是你的錯。」
「我早就知道周管事不是個能夠長久合作下去的對象,只是之前嫌麻煩,不想跟他計較,而且以前也的確沒那麼多時間自己去擺攤賣。」
「現在我們住在鎮上,想什麼時候擺攤就什麼時候擺攤。」
「現在天氣不算太熱,今天晚上把豬殺了,明天早上肉還是新鮮的,到時候在家門口擺著賣就成。」
他說的倒是輕鬆。
顧嬈卻知道他已經很累了,在山上的時候,估計也沒怎麼好好休息,現在野豬沒賣出去,又要自己連夜殺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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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就算知道他很累,她也幫不了太多忙,更不能勸他直接擺爛不殺了,等明天早上再殺豬。
野豬已經快死了,再不殺,等野豬自己死了,肉就不能吃了。
「家裡沒有殺豬的工具怎麼辦?」
這倒是難不倒別野。
「我來。」
「你去廚房幫我燒一鍋熱水就行了,在廚房裡別出來,外面血腥,免得看了讓你晚上做噩夢。」
顧嬈不想給他添麻煩。
「好。」
別野拉了兩條板凳出來,用麻繩將野豬牢牢綁在上面,而後用菜刀割喉放血,野豬本身也奄奄一息,沒掙扎多久就死了。
豬血放了小半桶,又在裡面倒入冷水等待凝固。
熱水燒好了。
別野端來一個大盆,將野豬放進去浸泡,一邊浸泡一邊用磨得鋒利的菜刀動作麻利地刮豬毛。
顧嬈從廚房裡探出一個頭。
「要不我來幫你一起刮吧?」
別野回頭對她一笑。
「不用。」
他臉上不知什麼時候沾了豬血,此時天已經黑透了,只在院子裡和廚房裡各放了一支蠟燭,這抹和著血的笑看上去怪滲入的。
顧嬈收回腦袋,雙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繼續揉自己的面,準備等會兒做拉麵。
她的面揉好後,別野也將一頭野豬拆分好了,拎著一塊裡脊肉進來,說道,「你不愛吃肥肉,我拿的全是瘦的。」
顧嬈知道他又想吃肉了。
「我揉了一些面,等會兒給你煮拉麵,恰好家裡有酸菜,那就做酸菜肉絲哨子拉麵吧,多給你放點肉絲。」
「你先去洗個澡吧,洗完之後面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