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差大人來過一遭,還在這裡住了那麼久,墨池壩村的老百姓腰板兒是挺得直直的,說出去臉上有光啊。Google搜索
想當初,墨池壩村算個什麼?
村里那麼多戶人家,一戶賽一戶窮,就是最有錢的也不過是家裡稍微寬裕一點罷了。
而如今可不一樣了, 村里最有錢的人家,那和鎮上的大戶都差不了多少,就是其他人家也是過著舒心的日子,飯桌上想擺什麼都能擺,不用跟從前似的要量米下鍋。
從前說起墨池壩村,好些人撇嘴,都不願意將姑娘嫁到這裡來, 總覺得這就是個窮山坳。
而如今呢, 家裡小子才十四就已經有媒人問了,哪家姑娘要是能嫁到墨池壩村來,那別人都覺得是要來享福的,前世估摸著是做了什麼善事。
今年村里定下親事的人家不少,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家裡有姑娘的人家都在想著要把姑娘嫁到鎮上去。
今日難得休沐,冬梅拉了小姑去找野果子,誰知秀秀一路都心不在焉的。
冬梅覺得奇怪極了,「小姑,你想什麼呢?我都怕你掉坑裡去。」
秀秀回頭一笑,「我相信你啊,要是我真的掉坑裡了,你肯定是要拉住我的。」
「我這細胳膊可拉不住你,小姑啊,你跟我說說唄,想什麼呢?」
秀秀沒開口,她自己開始猜了, 「難不成是在想嫁人的事兒?」
秀秀瞪眼,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嫁人做什麼,我們還小。」
冬梅笑著道,「也不小了,奶奶都說沒兩年了呢,如今村里好多姑娘都在想著嫁到鎮上去,說是咱們村的姑娘不愁嫁,小姑,你也要嫁到鎮上去嗎?」
秀秀扯了根草捏著,「我不嫁,要不然就嫁村里,要不然就嫁更遠的地方,鎮上有什麼好的?要是去鎮上,三天兩頭往家跑,左鄰右舍說閒話,不是舒心日子,如果更遠些,就是想念家裡也不容易回來,一年到頭盼啊盼,回來了多高興啊,如果就在村里,像是雪兒一樣,永遠也不離開家人,這也是好的。」
冬梅不太懂她的想法,但是仔細一琢磨,又覺得非常有道理,小姑這一點真是厲害,總能把覺得莫名其妙的事情講得頭頭是道的。
正琢磨著,秀秀捏了下她的臉,「行了,別瞎琢磨,沒準兒到了我們能出嫁的時候,就不用趕著時間呢,沒準兒想什麼時候嫁人就什麼時候嫁人呢。」
冬梅笑著點頭,「嗯,我也希望那樣。」
兩個人在山上玩兒了一圈才回家去,又幫著家裡幹活兒,一直到晚上才回了屋裡。
等冬梅睡沉了,秀秀從自己的枕頭下面拿出個小玉墜來,這是離開前一日,陳昭偷偷給她的,只說這個小物件是他從小留在身邊的,挺喜歡,當作禮物送了她。
秀秀摸著那溫潤的玉,覺得心裡亂七八糟的,這是什麼意思嘛,那人實在過分,她本是無憂無慮的一人,因為他,如今心裡就沒個清淨時候。
一句話也不留,只給她一個玉墜,誰要去猜他是什麼意思?
心裡煩,她氣鼓鼓地將那玉墜扔回去,蒙上頭準備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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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又摸出來,對著月光仔細看,生怕剛剛扔的時候太重了,要是磕破了怎麼辦?
她跟自己說,她可不是喜歡這個墜子,主要是人家交給她的,萬一以後要要回去呢,壞了不好交差,才不是因為別的。
這一年因為欽差巡視的事兒,總覺得過得特別快,一晃眼就快要過年了。
文氏早早地說過了,今年過年之前要在方家團聚,東西都已經備好了。
如今幾家人是愈發親近,在哪一家過年都是一樣的了,臘月二十江河等人回來之後,真是三天兩頭就聚在一起說話,十分親近。
這個時候,學堂也已經放假了,山莊也已經歇業過年了,天氣又很冷,地里沒什麼活兒干,可不就是一家子聚在一起說話嘛。
周氏在墨池壩村待了幾個月了,適應得很快,如今和青青兩個人配合著,將學堂的女子班帶得很好,胡秀才說過了年可以再收一些女學生,如今是不怕沒人教了。
江敬雪徵得胡秀才同意之後,讓周氏住了胡家的老房子,房子寬敞,她一個人住綽綽有餘,有人氣,房子也不會壞得那麼快。
過年了,周氏一個人孤單,江敬雪便讓她和他們一家在一處,她倒是難得感受到這樣的氛圍,在宮中規矩很多,就是逢年過節也是沒什麼人大聲說話,一點人情味兒都沒有。
她本也是普通人,做了皇子的乳母才久居深宮,時間太長,她都快忘了人世間這些簡單純粹的快樂,如今又重新找回來了。
文氏從周氏留在這裡開始就一直很關心她,因為她也是一個人離開了家鄉,能感受到周氏的不容易,所以時不時地去找她說話。
兩個人雖說差了些年紀,但是幾個月下來,竟然成了朋友,也是之前沒想到的。
見周氏一個人坐著喝茶,文氏便拉了她說話,笑著說道,「來了多次,你也該習慣了,以後就當這裡是自己家。」
周氏點頭,「嬸子待我好,我自然領情,不過是想起了兒時舊事,曾經覺得難以忘懷,如今竟覺得模糊了,好些細節都記不分明。」
文氏道,「既然是舊事,總有遺忘的那一天,既然忘了,就說明不是那麼要緊,人都有過去,更重要的是眼前。」
周氏愣了下,然後笑笑,「受教了。」
文氏又說道,「你也還年輕,雖然我們都和你親近,但是到底缺個知冷知熱的人,我請人仔細尋摸看看,若是有合適的,便找個人一起過日子。」
周氏從來沒嫁過人,以前被人欺侮過,生下了孩子,但是那孩子沒活下來,也是陰差陽錯之下才做了皇子乳母。
她覺得自己空長了歲數,如今竟還沒有體會過和人過日子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她笑了笑,「緣分不可強求,若是今生能遇上那個人,我願意嫁,只不過也不想刻意為之,老天爺沒給安排,若是非要強來,只怕結果不好。」
文氏道,「事在人為。」
她搖頭,「等待,也是人為,若是等不到,就這麼過一生我也甘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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