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是個好日子,胡家早就看了的,這一天要搬家。
其實早就搬了不少東西去了,只是這一日是定好的搬家日子,還是有好些東西必須在這一日正式搬進去。
一大早胡家幾人就起了身,總是要忙亂一番的,江敬雪早早地煮了湯圓,一人吃了一碗,倒是很飽腹,香甜軟糯,胡秀才直誇他手藝好。
江敬雪聽著不好意思,胡尚軒倒是很得意,就跟被誇獎的人是他似的。
吃了早飯,都換了舊衣裳,江敬雪又在頭上包了頭巾,要不然這一頭黑髮都要黏在一起,又是灰又是汗的。
這邊準備好,幫忙的也上門了,方家和江家就不說了,這是自家人,餘下的就是村里各家的壯年,胡秀才一句笑言,大家都記在了心裡,今兒是要卯足勁幹活兒的。
原本計劃著上午搬家,下午歸置,現在看這個架勢,只怕是半天就能全弄好,來幫忙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啊。
江敬雪和胡秀才都沒有動手的機會,他們兩人一個是婦人,一個是老人,誰也不願他們累著,就只撈著一個帶路的活兒,什麼東西放在那裡,這卻是要江敬雪來做主的。
方氏等人跟著在新家那邊幫忙,江敬雪就站在院門口,送來了大件就帶路去屋裡放下,得空又去灶間燒了水,煮了茶水涼著,這天氣還是挺熱的,少不了喝水。
不過半上午功夫,東西全給搬完了,全沒有江敬雪想像中的忙亂,搬家嘛,總是忙的,誰知道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
細細想來,前世她搬了不少次家,回回都是自己一個人忙活,不過一些雜物,卻一整天不得閒,累得倒頭就睡,而這一次呢,這麼多人幫忙,哪能忙亂啊。
「今日真是辛苦大家了,早已經備好食材,又請了廚子幫忙,今日暖房酒大伙兒可全都得來,一家子都得到,要不然我們可是不依的。」江敬雪笑意盈盈地站在院子裡說話。
前頭的人喝著茶水,笑呵呵地說道,「這點兒活兒還叫辛苦啊?我真是汗都沒出,不過這酒席我還是得吃,這是喜事啊,來沾沾喜氣。」
又有人說,「你還好意思說沒出汗呢,是不是偷懶兒了?我可是出了汗的,中午得放開了吃,尚軒,你家東西備得可足啊?」
大家說笑起來,胡尚軒揚聲道,「東西管夠,誰沒吃飽都是我們招待不周,今日多虧了大家,有這麼多人在,這新房也有喜氣,熱熱鬧鬧的才好。」
說笑間,各自又忙起來了,早已經從鄰居家借了桌椅板凳、鍋碗瓢盆,這會兒得有人搬,廚下又有各色食材,肉需要收拾洗淨,菜需要擇掉老的,又要洗又要切,事情可多呢。
江敬雪有不少事需要忙,今日沒打算下廚,劉氏和林氏倒是接了活兒,帶著荷香在灶屋忙活,又有胡尚軒從鎮上請的兩名廚子和幾名打雜的,一切井然有序,雖然忙,卻不見亂。
臨近中午,桌椅板凳已經擺好,院裡擺不下,就擺到了外面去,來吃酒的客人也陸陸續續上門了。
暖房酒倒也不用特意請,誰願意來就來,這一回村里好些人都幫了忙,所以吃食準備得足足的,就是全村人來都不會不夠。
大伙兒本想著馮氏不好意思上門,畢竟現在兩家人關係是真的僵了。
可他們還是低估了馮氏的臉皮,人家偏偏就來了,還笑意盈盈的,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大好的日子,胡家就是見了她也不會往外趕,明知她是貪便宜,想吃酒席才來的,也就不吝嗇那點了,與她衝突,又要惹出麻煩,今日鬧起來總是不合適的,也吃不了多少東西,何必給自己添堵,只要馮氏自己不鬧事,他們也就不說什麼。
馮氏雖是厚著臉皮來了,但心裡還是不踏實的,就怕胡家計較,要是把他們母子趕出去,這酒席可就吃不成了,那麼多好東西,她可捨不得。
來了胡家,她到處跟人說話,和顏悅色的,估計一年到頭也找不到幾日她有這種好脾氣。
雖是和別人說著話,可那眼神一直在看主家,確定了他們不會趕自己走,馮氏也鬆了口氣,同時打定主意,今日只吃酒席,什麼不好聽的話都不要說。
冷菜陸陸續續端上桌,真是瞧著就想流口水,這幾家現在都很大方,特別是胡家,這酒席就沒有差過,回回桌上都是好幾樣肉菜,而且分量十足,今日好些人都是騰空了肚子,打算大吃一頓的。
胡家裡里外外都是人,熱鬧極了,時辰差不多了,各自入座,江敬雪出來看了一眼,要是有安排得不合適的,現在還能改動。
結果一出來就遇上了秀娥,這樣的場合,她倒是來了。
這回陳開良一直都在胡家幫忙,今日暖房酒,他們一家自然都會來吃酒席的,只是江敬雪沒想著秀娥也來了,不是說這些日子她又開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嗎?聽說是柳氏想給她看親事。
江敬雪只是詫異一下,倒也沒在意,結果眼見著秀娥拋了個媚眼兒,她在秀娥斜後方,秀娥倒是沒看見她。
江敬雪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一桌男客,都是村裡的青壯年,有的已經成家,有的還未曾婚配,也不知秀娥看中的人是誰,她倒是有點好奇。
正琢磨著,胡尚軒出現在了視線中,她笑了起來,「可有不足的?」
胡尚軒搖搖頭,「沒有,大家都吃得很高興,你看什麼呢?」
他看見自己的媳婦兒往一群男人中間看,肯定要問一問啊。
江敬雪一笑,「沒看什麼,就是在想還有什麼要安排的。」她倒是想跟胡尚軒八卦兩句,奈何這裡人多,也不好開口。
胡尚軒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江敬雪樂了,推了他一下,「趕緊待客去,家裡人本就少,忙不過來,還由你在這裡閒逛?」
胡尚軒便也不問了,「你先吃飽了肚子再忙,別餓著了。」
江敬雪笑得彎了眉眼,「好,我守著灶屋,再不會委屈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