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果然是個孽障
「夫人,外面似乎是三少爺和三少夫人。」小丫鬟輕快的聲音在馬車內響起。
陸夫人右手輕輕捻動佛珠,聞言睜開眼,有厲色自眼底一閃而過。
「府中只有兩位少爺。」她聲音冷沉,警告地瞪了小丫鬟一眼,「日後若再記錯,你便自行出府去。」
小丫鬟身體一顫,垂著頭不敢再說話。
「小丫頭嘴笨,夫人別同她計較。」孫嬤嬤遞了盞茶給陸夫人,「夫人今兒求了支好簽,該高興才是。」
了空大師親自解簽,言及陸家有一子,日後將為陸家改換門庭。
陸夫人面色緩和,接過茶輕抿一口,笑道:「我遠兒果然是個有出息的,不枉我和老爺在他身上耗費許多心思。」
「大少爺還是個孝順的。」孫嬤嬤順著接話,「昨日差人送了血燕過來給夫人補身子,聽聞大房一點都沒留,大少夫人還因此和大少爺拌了兩句嘴呢。」
陸夫人冷哼,「我是遠兒的親娘,那李氏如何能跟我比?等回府,你親自送兩卷佛經去大房讓李氏抄。」
「是。」孫嬤嬤恭敬應下。
馬車在陸府門前停下,孫嬤嬤扶著陸夫人下馬車,卻見一面生的小廝急匆匆地從府內跑出來。
陸夫人眉頭一皺,「站住!」
小廝腳下一頓,轉身向陸夫人行禮。
「抬起頭來。」陸夫人盯著小廝,「見了主母卻不行禮,誰教你的規矩?」
她最討厭不懂規矩的奴才。
小廝道:「大少爺命小的去一趟衙門,小的一時著急,這才不小心衝撞了夫人,求夫人寬恕。」
陸夫人蹙眉,「遠兒叫你去衙門做什麼?」
小廝道:「夫人恕罪,大少爺不讓小的同旁人說。」
她如何是旁人?
陸夫人心中氣惱正待發作,孫嬤嬤伸手扶住她,輕聲勸解,「夫人,罰他不打緊,莫耽擱了大少爺的事。」
一想到大兒子,陸夫人怒氣稍緩,擺擺手讓小廝離開。
小廝感激地朝孫嬤嬤作了個揖,撒丫子跑遠。
陸夫人偏頭瞧著自己的奶嬤嬤,「你倒是會拿本夫人做人情。」
「老奴不敢。」孫嬤嬤賠著笑扶陸夫人上台階,「都是夫人心善,他要記也是記夫人的好兒,與老奴有何干係?」
陸夫人哼笑一聲揭過此事,吩咐小丫鬟,「你去雲嵐院看看大少爺在做什麼。」
「是。」小丫鬟領命離開。
陸夫人回到主院,梳洗後換了套家常衣裳,拿起帳冊細看。
丫鬟端了盅燉血燕進來,孫嬤嬤接過來遞給陸夫人。
陸夫人放下帳冊,拿勺子輕輕攪了攪,才喝了兩勺,小丫鬟回來了。
「回夫人,大少爺在書房溫書。」
陸夫人「嗯」了聲,抬眼見小丫鬟欲言又止的神情,不悅道:「有事一併說了,吞吞吐吐地做什麼?」
「奴婢回來的時候,聽聞了一樁事,是有關三……陸公子的。」
陸夫人一愣,明白過來這個陸公子是誰之後,面色倏地冷沉下來,眼底划過一抹極深的厭惡之色。
小丫鬟擔心被責罰,趕緊將聽來的事一骨碌倒出來。
「奴婢聽聞米鋪的葛掌柜抓住陸公子與一女子通姦,二人上公堂對峙,知府大人審問之後,原是葛掌柜聯合米鋪的人故意栽贓陷害,葛掌柜和一個叫王飛的夥計被判了絞刑。」
「好得很!」陸夫人一拍几案,怒聲道,「被逐出家門不思反省,竟還對付起家裡人來了,果然是個孽障!」
屋子裡的丫鬟們嚇得跪了一地,孫嬤嬤朝眾人擺擺手,讓丫鬟們先出去。
她上前給陸夫人順氣,「夫人您別惱,當心氣壞了身子。」
「嬤嬤,你說我怎麼就生出他這麼個冷血的怪物呢?」陸夫人氣得直喘,眼中淚意盈盈,「我懷他時便懷得艱難,幾次差點滑胎,好容易熬到八個月,卻突然早產,險些一屍兩命。」
「我憐他體弱,親自照顧,即便請了乳母,白日裡我也親自餵奶,他前頭兩個哥哥哪個喝過我的奶?他三天兩頭生病,夜間發高熱,我哪一次不是一宿宿的熬,從不假手於人?」
「好容易養到四歲,總算能稍稍離人了,我不過出趟門的功夫,他竟差些將遠兒的耳朵給咬下來。」
「他才四歲啊,竟然想生咽兄長的血肉,我怎麼會生出這樣一個怪物呢?」
陸夫人永遠忘不了那血腥的一幕。
四歲的孩子滿口是血,牙齒上還沾著肉沫,仿若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鬼,伸著沾滿血的小手,無辜地對著她喊娘。
她到現在做噩夢還能夢到那孩子突然朝她撲過來,撕咬她身上的血肉。
自那之後她便不敢再親自照顧那孩子,即便那孩子幾次生病險些沒命,也只是站在院子外邊遠遠看上一眼。
倒是遠兒,不僅不計較弟弟對他的傷害,還時常去探望。
有次她看到遠兒胳膊上的傷,逼問伺候的下人,這才知道那孩子一直沒改掉咬人的習慣,特別是對遠兒這個兄長,更是時常裝乖,等遠兒一靠近便咬人。
遠兒既孝順又乖巧,不計前嫌地友愛兄弟,一心想做個好哥哥,得到的卻是來自弟弟的一次次傷害。
分明都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孩子,怎麼差別就這般大呢?
陸夫人思緒飄遠,想起陸承景年幼時做過的那些惡事,心裡不禁直冒涼氣。
不到十歲的孩子竟然虐打下人,將人活活打死不夠,還命人剁碎了餵狗。
這哪裡是天真可愛的孩子?分明就是惡魔!
她不敢再讓那孩子待在家裡,借養病之由送走。不曾想沒安生兩年,老爺得知那孩子聰慧,竟又將人接了回來,養在府里。
好在,現在已經把人除族了,那冷血的怪物再也不能傷害她的遠兒!
另一邊,石頭趕著牛車接上商晚三人,往打聽到的泥瓦匠住處行去。
中途路過當鋪,商晚下車將玉佩當了。
玉雖然是難得的好玉,但因為玉佩上刻著字,被當鋪掌柜故意壓價,最終只當了十五兩銀子。
本來掌柜只出十兩的,在商晚的友好協商下,加之又是死當,便添了五兩。
雖然與預計的相差甚遠,但商晚想著左右都是白得的銀子,十五兩就十五兩吧。
她把裝著銀子的包袱放在陸承景腿上,有意逗他說話。
陸承景卻比往日還要沉默,狀態很不對勁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