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王源的這些反應，都是被人為訓練出來的。
那訓練他的人，未免也太可怕了。
他們摧毀了一個少年獨立的人格和自尊。
就為了得到一個唯唯諾諾，兔子一樣膽小的奴隸！
雪遙一臉無語，楊萬一個眼神示意過去，讓她別再插手，並替雪遙接過了那杯茶。
王源長舒一口氣，回到桌前開始做作業。
他左邊，是高高一摞練習題，每個學科最少三本，主課甚至五本起步，上不封頂。
王源右邊，是一個碩大無比的書包，以及一個琴包。
「我能看一下嗎？」楊萬問。
王源又像受到驚嚇一樣抖了抖，隨後點頭。
打開包，楊萬看到了五花八門的各種材料。
游泳用的浮板，是粉紅色的女生款；
桌球拍和5個橘色小球，用皺巴巴的黑色垃圾袋裹著；
一雙磨損的看不出顏色的旱冰鞋；
琴包里裝的是個小提琴，根據楊萬前世的記憶，這個牌子應該是最最便宜的入門款了，音色特別一般。
「這些東西都是你的？」
楊萬不免有些疑惑。
浮板上還印著哈嘍kitty呢，怎麼看都不是男孩的吧？
「呃，嗯，是我的，是親戚們送給我用的......」
這麼解釋，倒是能說的通。
可是，親戚送的東西也太破舊了，乍一看都跟破爛差不多，王源用得著嗎？
「他很辛苦的，這個暑假每天都要上七八節課，而且這旱冰鞋尺碼都不合適，王源得穿42的，這鞋最大才41。」
雪遙解釋道：「每天下午他去上旱冰課，都得強行把腳塞進小一碼的鞋裡，就跟小美人魚一樣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我說送他一雙新的，他死活都不肯要，唉，這孩子真是的。」
雪遙雖是抱怨的語氣，楊萬也能察覺到她對王源的心疼。
連雙新鞋都買不起的家庭，何必送孩子上那麼多課外班？
正納悶，屋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之聲。
管家領著一對夫妻走進來，王源瞳孔一縮，下一秒，那男人毫無徵兆的舉起手，啪的一巴掌打在了王源左臉上！
「小兔崽子！今天的美術課你為啥不去！」
「哦不對，老師說你已經缺了3節課了，你知不知道一節課要花你老子多少錢！一節課三百，三三得六，你白瞎了老子六百塊錢！」
噗嗤——
雪遙沒忍住，笑了出來。
三三得六，這男人簡直是個數學天才......
「你笑個...你笑什麼！」
男人本來想嘴臭大罵，但管家一瞪眼，他硬是把喉嚨里的『屁』字憋了回去。
旁邊的女人稍微好點，起碼沒有動手家暴。
但她一張嘴，那羅里吧嗦的碎碎念，也是折磨。
「兒子啊，爸爸媽媽賺錢不容易，你怎麼能白瞎錢呢！
你馬上去跟老師賠禮道歉，實在不行給老師跪下，讓老師給你好好補補課啊。」
跪下？
就為了九百塊，讓自己兒子給別人跪下？
「媽媽，對不起，可是，可是我沒有顏料了，我沒辦法......」
王源眼裡已經含了淚，他媽卻一臉不耐煩的直接打斷：
「哎呀你傻啊，媽媽不是告訴你了，先借同學的！」
「我已經借了一學期了，媽媽，我同學都，都說我是顏料乞丐......」王源的淚越來越多，在眼眶裡打轉。
「不就是說你兩句嗎，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平時要是好好和同學相處，誰會說你啊！」
「就是，還不是你個小王八羔子不爭氣！」
「兒子聽話，你的美術該考10級了，你回去跟老師道歉，然後去考級。等證書下來了，你就再也不用畫畫了聽見沒有？」
這夫妻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
他們越說，楊萬的心越冷。
怪不得，給孩子報那麼多培訓班，卻捨不得買一塊新的游泳浮板，捨不得買新旱冰鞋和畫畫顏料。
這對夫妻，根本不在乎王源的處境。
也不在乎王源喜不喜歡這些科目，能不能有精力學好這麼多科目。
他們只為了一紙證書！
「只要考級通過，給爸爸媽媽長臉了，你就再也不用繼續學啦！」
「抓緊去道歉，等會還有游泳課呢！小崽子，整天就知道給老子惹事！」
男人伸出手，狠狠拎住王源的耳朵。
在疼痛和言語傷害的雙重刺激下，王源眼中的淚，還是流了下來。
就連哭泣，都是無聲無息的。
楊萬早已悄悄打開了攝像頭。
但這一次，恐怖直播間的觀眾們，沒有爭先恐後的發彈幕
更沒有人刷段子，說俏皮話。
大家都沉默了。
「他好像我小時候哦。」
名叫【破碎布娃娃】的粉絲，忽然開口，先說了一句。
這個粉絲，楊萬是有印象的，她是個很漂亮的小女孩，雙臂上卻全是自殘的傷口，看著觸目驚心。
【牛蛙媽媽】：「哎呀，我忽然感覺，自己也和這對父母一樣，逼孩子逼的有點緊了，這小孩哭都不敢哭出聲來，看著好可憐......」
【快樂小園丁】：「何止是有點可憐？是很可憐了！我就是個老師，真的很多孩子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他們沒有地方可以發泄，就連遭遇家暴都無處哭訴。」
這位老師話音剛落。
王源的親爹，大概是嫌棄男孩子動作太磨蹭了，直接一腳踹在了王源的膝蓋上！
人膝蓋的髕骨，是很堅硬的地方，但同時，身為關節連接點，這裡也十分脆弱。
膝蓋側面受到重擊，王源驚叫一聲，身體斜斜倒下。
他爹那一腳，分明是下了狠手！
王源旁邊就是桌子，復古風格的實木桌子邊緣尖銳，王源的腦袋直直朝桌角栽去！
他身處險境，親媽卻在旁邊一臉不耐煩的玩手機！
始作俑者的親爹，竟然連理都不理一下，好像即將受傷的人跟他毫無關係！
楊萬驟然出手。
身影如風，一把將男孩接住。
王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對家庭暴力習以為常，只是愣愣的發呆。
「你們太過分了！」雪遙尖叫起來。
「你算老幾，哦，你就是寵物店給狗治病的女的，我知道你！
這些年你坑了我兒子多少錢啊，tm的，老子還沒打工商局的電話舉報你呢，你還在這兒嘰嘰歪歪！」
「不就一個破貓嗎，一隻貓一個月你敢要我兒子30塊錢！什麼貓糧，貓給它點魚刺拌饅頭就夠了，一個畜生也配花那麼多錢！」
眼看著父母開始大鬧。
楊萬懷裡的男孩，瞳孔忽然收縮。
漆黑的眼瞳，被妖異的綠色取代！
一股陰氣，在他身體裡到處亂竄，灰白相間的毛髮，從男孩手臂上瘋狂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