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怕楊萬不信，魏鳳麟從包里翻出滿滿一信封的證據，擺在地上。
屋裡沒什麼家具，仨人一直席地而坐，楊萬翻開信封，裡面嘩啦啦灑了一地的照片，還有些顏色發黃的單據。
楊萬正要拿起來細看，魏鳳麟卻條件反射一般飛快出手，把所有紙張整整齊齊的理在一起，擺成一摞。
楊萬抬頭看了魏鳳麟一眼，不明白他啥意思。
這是讓自己看啊，還是不讓自己看啊？
「呃，不好意思，收拾習慣了，我比較愛乾淨。」魏鳳麟尷尬一揮手：「你看就行，隨便看就行。」
簡單翻了下，這些照片大部分都是很有年代感的集體照，大家都穿著軍大衣，帶著雷鋒帽，笑的傻傻的。
這些照片只能說明魏軍和袁姐的確是老鄉，還一起聚會過，年輕時也一起拍過大合影，別的證明不了啥。
更吸引楊萬的，反而是那些單據。
全是醫院開的病歷單。
袁姐一直在省立醫院工作，負責的是心理諮詢科。
魏軍去掛號的頻率高的離譜。
2010年前，魏軍攏共掛號三十幾次，而2010-2013年間，他掛號次數直接飆到三位數！
「你父親有心理問題？」
魏鳳麟不屑的翻了個白眼，「什麼心理問題，他蹲大獄的這八年快樂的很，每天滿面紅光笑呵呵的，誰也看不出他有心理問題。
之所以這麼頻繁去見袁姐，不就是為了找機會和她單獨相處，單獨約會嘛！」
心理諮詢，的確和其他醫院科室不一樣。
每一次心理諮詢都是一對一的，私密性很強，如果硬要利用這段時間約會，也不是沒有可能。
「還有，主播小哥你看這張！」
魏鳳麟啪的拍出一張彩色照片，拍在桌上：「上個月魏軍刑滿釋放，他竟然還敢跑到我家來，開口喊我兒子！
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噁心，一個蹲過大獄的大老粗，一無所成還是個殺人犯，竟然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喊我兒子！」
「我把他打出了門，打的挺重，我怕他鬧事就偷偷讓秘書跟著。
結果這混蛋沒去醫院，跑到一個咖啡廳去裝高雅，他一個大老粗，他會喝什麼咖啡？！
後來袁姐也去了，兩人在一起摟摟抱抱的，袁姐還給他擦眼淚，噁心死了！」
魏鳳麟越說越憤怒。
話里話外，都是對父親的痛恨，怨恨他的粗鄙無知，以及對母親的憐憫，替她覺得嫁錯了人。
難道魏軍真是因為婚姻破裂，移情別戀出軌袁姐，這才放火燒死了原配？
乍一看，似乎所有證據都指向這個結局，但經不起推敲。
殺人有很多種方式，魏軍偏偏選擇了最危險的放火，一個不留神自己也得葬身火海。而且放火屬於惡性事件，警方絕對要追查到底的。
還有，袁姐要真是小三，為什麼要幫魏鳳麟做心理諮詢？
是要偷偷害他？
魏鳳麟把房子布置成這樣，是否跟袁姐的心理暗示有關係？
難道袁姐才是隱藏在魏鳳麟身邊的大boss，一直在用心理暗示讓他對外界產生恐懼，才把房間改成這鳥樣？
沒想到，魏鳳麟卻搖頭說：這倒不是。
2013年母親死後，他得了抑鬱症。
雖說吃藥控制住了病情，現在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了，可後遺症卻很明顯。
後遺症有三條，第一條，就是剛才他忍不住的整理癖。
所有紙片類、書本類的東西，魏鳳麟必須得擺的整整齊齊，一絲不苟，比處女座還處女座。
他不光自己擺，還要用自己的標準去強迫別人。
為此，公司員工有一段時間叫苦連天。
最後魏鳳麟一咬牙一跺腳，買了一批高端電子設備當福利發下去，讓公司全體上下都實現無紙化辦公了。
第二條：魏鳳麟害怕門，害怕窗戶，甚至害怕衣櫃一類的大型家具。
他害怕有什麼東西躲在衣櫃裡，窺伺他，魏鳳麟甚至感覺每個窗戶後面都藏著他爹魏軍，正拿著打火機獰笑著打算燒死他。
因此，魏鳳麟花高價把臥室跟書房搞成了球形，儘量減少家具。
病情最嚴重的時候，他臥室里的床都是用的榻榻米。
這些，楊萬也勉強能理解。
畢竟，誰在年輕時親眼目睹父母想殺，都無法保持淡定。
但第三條，屬實有點無厘頭。
魏鳳麟也是猶豫了很久才坦白的。
「我害怕女人，主要是害怕中年女性！」魏鳳麟苦著臉說道：「年輕點的女人還好說，只是無法和她們親近，但三十五歲以上的女人會讓我產生毛骨悚然的恐懼！
咱們市的明珠總裁你聽說過吧，女強人，又聰明又優雅，本來去年有個和她合作的機會，可我提前一個月就害怕的睡不著覺，瘋狂的掉頭髮！
簽約那天，我不到場也不行，我強忍著跟女總裁見了面，握手的瞬間，我近距離看到她的臉，聞到她的香水味，竟然沒忍住......失禁了！」
這也太尷尬了。
蘇晚晚把自己代入了一下，要是她的話，可能已經逃離這個星球了。
楊萬也覺得奇怪，魏鳳麟捂著臉痛苦的繼續回憶：
「失禁的同時我昏死過去，足足兩天才醒。明明我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可每次看到女人都害怕到窒息。
好在明珠心腸好，讓所有人都把嘴巴管嚴了，否則我這張臉算是沒法要了！」
身為男人卻對女性恐懼到這份上。
嘖，實在是慘烈。
不對，莫非魏鳳麟的取向......?
「不，我之前也懷疑過自己的取向問題，但我看視頻就有反應。而且，咳咳，身體也很正常，就是日常無法接觸，連保姆廚師都只能用男人。」
事情了解到這一步，楊萬感覺有意思了。
魏鳳麟身上發生的事很矛盾，也很衝突，他認定自己爹出軌，殺妻，卻只能拿出這麼可笑的證據。
按照魏鳳麟痛恨他爹的程度來看，他一定是想方設法的在搜集證據。
連病例和幾十年前的老照片都能弄到手，那之前的鄰居和親朋好友，他應該也都拜訪過了。
可魏鳳麟並沒得到任何證據，說明無論是鄰居還是親友，都覺得他爹魏軍，沒有出軌！
沒出軌，為何要殺妻？
為什麼要頻頻做心理諮詢？
「魏軍就是個大老粗，主播，你說會不會是袁姐攛掇他的？可我也想不通他們這是為什麼。」
「無法查清真相替母親報仇的感覺太痛苦了，所以我才找到了你，求你幫我。」
魏鳳麟話里話外以母親為榮，捧高母親的文化修養，不斷訴說母親對他的好，卻把魏軍貶的一無是處，連聲爸爸都不肯叫他。
而且，楊萬注意到一個詞。
大老粗。
這詞兒，挺有年代感的，也不像魏鳳麟這個階級會說出口的詞。
仔細回憶一下，魏鳳麟每一次提到父親，他說話的語氣，表情，都有點不大自然。
【作者題外話】：流淚，手機碼字太痛苦了了，剩下兩更我明天補上QAQ電腦壞了，實在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