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惡熊(二)

  「老丈,你……」

  鶴嘶當時直接就驚呆了。

  他一臉錯愕的看著說書人,腦子宕機了幾秒,這才不可置信道:

  「我這是在幫你啊……」

  然而,那說書人依舊老淚縱橫的哭喊著:「算老頭子我求您了,鶴大俠……」他一把扯住鶴嘶的衣袖,就要把他往邊上推:「……您就別來搗亂了……」

  他倒是還有理智,沒有一衝動就說出「你打又打不過,逞什麼英雄」這種話。

  此時說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言辭滿是哀求。

  當然,即使如此,這話聽在鶴嘶耳朵里還是大寫的過分。

  「別來搗亂?」

  鶴嘶震驚了,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能說出這種話。

  自己明明是來見義勇為的,為什麼反倒被受害者責怪?

  這,天理何在?

  然而,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鶴嘶便已發現,那個地痞流氓,已然站在了他的面前,並用一種不懷好意的眼神看著他。

  「看你這樣子,好像很不服氣啊?」

  還沒等鶴嘶反應過來,熊貓太子就扯住了其頭髮,把他死命往地上按。

  「砰」的一聲,鶴嘶的腦袋就狠狠撞在了地上,表演了一次以頭搶地。

  鶴嘶整個人都僵住了,一方面,他確實沒想到,一個地痞……竟然有這樣的力道,甚至讓他都生出了一種無法抵抗的感覺。

  剛才看到小熊貓扇飛仙鶴只是旁觀,並沒有直觀感受,但現在他是真切的了解到了兩方實力的差距。

  另一方面,大庭廣眾之下,受這種屈辱,更是有種濃濃的不真實感。

  這樣的結果,是他從未想到過的。

  他俊美的臉龐撞在地上那一刻,鶴嘶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原來行俠仗義,會有這樣的結果。」

  鶴嘶的眼神黯淡了下來,臉上仿佛寫著四個字:「天道不公。」

  「我錯了……別殺我!」說書人看著這幕,嚇的再次癱倒在地上,嘴唇狂顫,對著太子的拼命解釋:「這個人和我一點也沒關係!這是他自己要來搗亂了,求求你放過我吧!」

  被熊貓把腦袋按在地上的鶴嘶,麻木的看著這幕。

  這一刻,他已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只是心中對這個世道,生出了無盡的恨意。

  「呵……哈哈哈哈!」

  他的淚水流了出來,嘴中卻發出笑聲:

  「我實在沒想到,我好心幫你,卻會有這樣的結果。」

  他也不在乎大庭廣眾下丟臉了,躺在地上大笑連連,狀若瘋狂,顯然已經完全破防了。

  然……

  讓他沒想到的是,才笑了幾聲。

  「你笑個毛啊笑。」一道狂拽炫酷的聲音響起。

  鶴嘶便又被拎了起來,臉上挨了一巴掌,半張臉都腫了。

  「覺得自己打的過的時候,就裝成正義的大俠,現在發現自己打不過了,就破罐子破摔,把錯誤都歸到其他人頭上了麼?」

  熊貓太子再次cos哲學家,冷笑一聲,陰陽怪氣的說道:

  「你連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如何都不知道,便自顧自的跳出來扮演什么正義大俠,說到底……你不過就是個想要用這種貌似『正義』的行為來自我滿足的傻冒而已。」

  太子歪著臉,呲著牙湊到了鶴嘶臉前,嗤笑道:

  「你以為自己是誰?……是悲劇男主角?還是過家家酒的小屁孩?」

  「你……」這番話下,鶴嘶頓時便睜圓了雙目。

  「你什麼你?」啪的一下,熊貓太子又給了他一嘴巴子,「像你這種是非不分,只會狺狺狂吠的野犬,連給老子提鞋都沒資格。」

  說罷,它便將已呆若木雞,癱軟下來的鶴嘶擲在了地上,並一臉跋扈的踩在他身上。

  無疑,它說的話和其行為是完全不相符的。

  至少在眾人眼中,「是非不分」的明顯還是這傢伙,而鶴嘶則是一個受黑暗勢力毆打的可憐人罷了。

  一旁一直看著這幕的兩隻烏鴉都驚了,心中不禁暗道:「桃源城的惡人都已經囂張到了顛倒黑白的程度了麼?你這話說的大義凜然,做的事完全不像人啊!」

  倒是億須缺和笛加的臉上都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不問是非,不論原由,便所行其認為的『正義』,這不就是光明那幫鳥人的做法麼?」笛加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若不是還有少部分人還心存『光明』的覺悟,在理念上,他們連做我們對手的資格都沒有。」

  頓了頓,他冷冷道:

  「但話雖如此,我們內部又何嘗不是如此?總有人以為逐小利、滿足私慾便是邪惡,但實際上這不過是『小人』罷了。

  「這些人自私、可悲、又自卑,總為自己那些蠅營狗苟之事尋找藉口,真正的邪惡或者光明,是他們永遠也無法企及的。」

  「偽善和偽惡麼?」億須缺咧了咧嘴,玩笑道:「不管是哪方,這都是連碰都不能碰的話題啊。」

  笛加笑了笑,並沒有做出誠惶誠恐的樣子,顯然這主僕二人類似的話題說的也不止這一次了。

  至於兩隻烏鴉則在聽到的時候就選擇性的閉上了耳朵。

  而在他們說話的功夫,熊貓已經一腳將鶴嘶踹開,像小雞一樣一把拎起說書人,說道:「現在礙事的人消失了,是時候該回到之前的話題了。」

  說書人目光一震,他自然知道,對方指的就是「當年他造謠生事的真相」。

  事實上,說書人這些年,在偶然想起當年之事時,心中也並不好過,只不過大多數時間只是選擇性的遺忘,以求內心安寧。

  但今日,這件事似乎已經無法逃避。

  「當初……」說書人垂下腦袋,目光灰暗:「是有人指使我……污衊那個叫『拳魔』的俠客……包括剛才的那個故事,以及『鑰匙』的事……都是有人授意的。」

  「是誰?」熊貓太子問道。

  「不知道。」說書人頭垂的更低:「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我只想多賺點錢。」

  頓了頓,

  「當初的事,其實……我並不知道真相……丟失鑰匙會影響賦稅、生計也是我瞎編的……」

  「哦,瞎編的啊?」太子的語氣明顯是不相信,「那麼你不妨猜猜,這些故事,到底是誰……授意你說的呢?」

  「這……」說書人頓時渾身一震,臉色變得慘白,「說這些故事的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放過我……」

  但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說。」熊貓太子目光冷漠:「大聲說出來。」

  然而,正在這時,人群之中,一個頭戴斗笠的灰袍人眼中露出一絲寒光,手中一動,一片葉狀飛鏢頓時閃過一道極速的直線,只是一瞬間便已來到了說書人的後頸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