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溫柔的孩子

  第29章 溫柔的孩子

  林新一的話一錘定音,揭露了石川的罪行。

  在場眾人的目光都變得不一樣了。

  或許之前還有人在把這當成是一場好戲,當成是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推理表演

  但此時此刻,在聽到林新一如此詳實地還原出案發過程之後,大家都終於感同身受地讀懂了死者的痛苦,看到了兇手的殘暴。

  「我我」

  石川額上滲著層層冷汗。

  他知道自己的處境已經糟糕到了極點,但他卻再無任何辦法為自己開脫。

  因為林新一用證據把真相一點不差地還原出來了:

  他的確殺死了內田,故意的。

  當時,在內田下意識掙扎反抗,抓傷石川的手臂,讓他感到疼痛的時候

  就像是打開了什麼無形的開關,他的獸性被徹底喚醒了。

  石川就這樣將內田推倒在地,用腳狠狠地踏住了內田的後頸,用堪稱瘋狂的凌虐來發泄心中的躁熱。

  而就在這個殘忍凌虐的過程中,他突然發現,自己感受到了愉悅。

  那種將同類踩在腳下,看著弱者一點一點痛苦死去的感覺,讓他渾身上下一陣舒爽。

  是啊,仔細想來

  他從一開始就不是單純為了錢而霸凌同學的——

  雖然一直不願承認,但事實上,他就是因為喜歡享受那種凌虐弱者的快感,才會一次又一次地對同學施加暴力。

  而在這時,在霸凌升級到凌虐、甚至是殺人的過火時刻,石川終於認清了自己。

  沒錯,他就是喜歡這種感覺。

  於是,控制不住地,石川入迷了。

  他決定就這樣殺了內田。

  不是因為憤怒,不是因為衝動,只是單純地覺得很有意思。

  所以,石川當時並沒有因為內田的死展現出一絲一毫的恐慌。

  他不僅沒有慌亂,甚至還極為冷靜地,在短時間內想出了一個幫自己脫罪的詭計。

  「沒錯當時的情況就是這樣。」

  聽完林新一的分析之後,一旁沉默已久的青木畏畏縮縮地看了石川一眼,然後才鼓起勇氣供述道:

  「那時石川踩著內田的脖子踩了很久。」

  「後來我們兩個覺得情況不妙,想勸他收手,但石川卻用眼神把我們瞪了回來。」

  「再然後一切都來不及了。」

  「石川威脅我們幫他偽裝現場,我們一向聽他的話雖然害怕,但還是乖乖照著做了。」

  青木的供述給了石川最後一擊。

  這個一直囂張狂妄的死硬分子,終於在此刻徹底低下腦袋,沉默了。

  林新一,警方,群眾,所有人都在等他認罪。

  而就在石川再次抬起頭的時候,他的臉上卻反而多出了一抹猙獰的笑:

  「是啊,人是我殺的,故意的。」

  「我知道那樣做會殺了他,但我還是做了哈哈哈哈!」

  在徹底的自暴自棄之下,石川這樣狂妄而肆意地道出了自己的罪行。

  他的聲音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悔過之意,反而全是猖狂和快意。

  「人!渣!」

  毛利蘭咬牙切齒地發出一聲怒喝。

  她已經忍這混蛋忍了很久了。

  結果拳頭一直沒打出去,石川展現出的惡行還一步一步升級。

  從霸凌到殺人,從殺人到虐殺,死者生前遭受的痛苦令人震驚。

  「冷靜、冷靜!」

  工藤新一冒著生命危險擋在了青梅竹馬身前。

  他知道,要是讓現在這種狀態的小蘭衝出去了

  到時候石川坐靈車,小蘭坐警車,兩個人的人生一起完蛋。

  「林新一先生?」

  「你幫忙勸勸啊」

  工藤按捺不住地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林新一。

  林新一沒有說話。

  但他這次並不是在袖手旁觀,而是像又發現了什麼線索一樣,在專注而投入地盯著屍體。

  「嗯?」

  看到這裡,工藤新一頓時忘了自己剛剛是要做什麼的:

  「林新一先生,你難道又發現什麼問題了嗎?」

  幸運的是,這個疑問同樣吸引了毛利蘭的注意。

  她不由停下自己向法律邊緣衝刺的腳步,轉頭看向林新一,眼中的憤怒變成了疑惑和好奇。

  「算不上什麼問題。」

  「這個線索對案情沒有影響,只是」

  想了一想,林新一最終還是道出了自己的發現:

  「你們注意到了嗎?」

  「死者只有右手小臂外側有瘀傷,左手小臂上只有抵抗傷和約束傷。」

  「這說明死者在被石川踏倒在地的時候,只用了一隻手來撐地反抗。」

  「這很奇怪不是嗎?」

  林新一模仿著死者的動作,一隻手撐著「地面」,另一隻手卻無所事事地閒置了起來:

  「想要掙脫壓制,肯定是兩隻手同時支撐地面才能發揮出更大的力量。」

  「但為什麼死者在這種生死關頭不用兩隻手,而是只用一隻手去撐地掙扎呢?」

  「當時,死者空出來的左手在做什麼?」

  「是在嘗試著用左手抵抗石川吧?」

  毛利蘭很快就給出了自己的猜測。

  但是,在下意識地將自己代入死者的死角之後

  她嘗試著假想自己跟將死的內田一樣趴在地上,然後將左手反過來伸到脖子後面,努力地去攻擊那條壓在自己脖子上的「腿」。

  「不行看來我猜錯了。」

  「這種姿勢下,手臂十成的力量發揮不出三成,是根本不可能起到抵抗效果的。」

  毛利蘭微微皺起眉頭,疑惑不解地問道:

  「那內田,他死前到底在用這一隻手做什麼呢?」

  「是、是在拿手機。」

  給出答案的不是林新一,而是青木。

  這個認罪態度良好的幫凶,直接劇透了答案:

  「內田在被石川踩住的時候,一直在試著用左手夠他的手機。」

  「只不過手機被石川踢開了,他最後也沒拿到。」

  「內田拿手機做什麼?」

  毛利蘭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可能可能是想用手機報警吧。」

  青木這樣唯唯諾諾地回答道。

  林新一眉頭一挑:「可能?」

  青木有些畏懼地看了林新一一眼,醞釀片刻才說道:

  「內田在之前被石川毆打的時候,就已經痛得說不了話了。」

  「再之後內田偷偷去摸手機,我們都覺得他是想報警。」

  「那恐怕不太可能。」

  「在霸凌過程中當面報警,想想就不可能成功。」

  「不僅不可能成功,還反而會激起霸凌者的報復。」

  「內田他應該不會做這種自找苦吃的事情。」

  林新一深深吸了口氣,說話帶著嘆息:

  「我想,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在努力摸索手機」

  「應該是有什麼訊息存在手機里,想要拿出來給你們看吧!」

  「什、什麼?」

  青木微微一愣,表情變得有些複雜。

  他想不通內田的手機里能有什麼重要訊息必須拿出來給他們看,難道在那種情況下,這訊息還能救他一命嗎?

  最終,一片迷茫之下,青木老老實實地道出了內田手機的線索:

  「內田的手機被我們放回到他的上衣口袋了。」

  「不知道他被從高處扔下的時候,有沒有摔壞。」

  「明白了」毫不猶豫地,林新一俯下身子,在內田屍體的衣服口袋裡輕輕摸索起來。

  裡面果然有一台手機,而且很幸運地沒有摔壞。

  摁一下鍵盤,屏幕還有反應。

  「讓我們看看內田到底留了怎樣的訊息吧」

  這其實已經和案件本身完全無關,更不在法醫的工作範疇。

  但林新一覺得,他有必要讓死者最後的訊息重現人間。

  於是,林新一輕輕摁亮手機,仔細查看了一番內田生前的通話記錄和簡訊記錄。

  然後他頓時陷入了沉默。

  「怎麼了?」

  毛利蘭有些關心地問道。

  林新一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將手機遞到了一旁青木的手上:

  「青木,你把這兩條簡訊念出來。」

  「讓我念?」

  青木不解,內田最後的訊息,為什麼要讓他這個作惡的幫凶來傳達呢。

  「我覺得你有必要念。」

  林新一這樣語氣沉重地回答道。

  青木老老實實地接過手機,目光輕輕掃過簡訊上的內容。

  「這」就像是觸電一般,他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裡。

  「念!」林新一冷冷地催促著。

  「我第一條第一條是校長發給內田的:」

  青木哆嗦著念出了內田手機里的訊息:

  「校長在簡訊里問」

  「內田同學,你遞交的諒解同意書我已經收到了。」

  「在這裡,我要代表學校鄭重地問你一句,你真的是自願諒解石川他們嗎?」

  念完第一條,青木的聲音已然在劇烈顫抖:

  「第、第二條,內田回復校長:」

  「校長先生,我是自願的。」

  「雖然他們對我做過很過分的事情,但我還是決定選擇原諒。」

  「畢竟如果讓他們被學校開除的話,以後的人生一定會很艱難吧?」

  「書上說『每個人都值得第二次機會』,我想,如果能嘗試著原諒,或許像他們這樣惡劣的人也有希望變好。」

  「儘管可能性很小,但我還是想試一試。」

  「請校長先生也給他們一個機會,說不定,這樣可以挽救三個人的一生。」

  「以上,發信者,內田翔。」

  念完這些,青木無力地跪在了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

  他控制不住地抱頭痛哭,眼淚如傾瀉而下的雨水,浸著化解不開的愧疚和悲傷。

  現場一片死寂,只有青木的哭泣聲在悠悠迴蕩。

  「呼」

  林新一長長地舒了口氣,目光複雜地看向內田的屍體:

  「真是個溫柔的孩子。」

  「只可惜世界沒有溫柔待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