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地下室內。
葉更一換上一身舒適的居家服，坐在操作台前，調試筆記本電腦上神經體感裝置改的常規功能。
關於郵輪上突然展現出來的能力，經過思考和梳理，他大概有了一個研究方向。
首先可以確定的是，在觸發那種狀態後，神經狀況儘管沒有得到什麼改善，但也沒有變得更糟糕。
用稍微『數據』些的方式形容。
葉更一感覺那個時候的自己，就好像一個電子設備突然進入了高頻運轉的狀態，因為『內存』被填滿了，所以將那些無跡可尋的『情緒』又一一對應地反饋了回去，進而將其短暫呈現在了原宿主的身上。
好消息是，一旦可以自主運用這種能力，就好像某組織叛徒的『酒廠雷達』擁有了高精度的資料庫和人臉識別模式，而且還是全方位無死角。
到時候，自己即便不用每每來到一個地方都要考慮狙擊點、炸彈之類的問題，只要讓『神經』處於類似的高壓溢出狀態，就可以感受到身邊人是否存在『惡意』……
但壞消息是，自己的神經狀態是不可視的，人體就是一台精密的機器，總是過渡、超頻的使用，遲早有一天會徹底地壞掉，而且還是突如其來的那種。
關鍵在於一些『硬體』和『軟體』一旦損壞，沒辦法更換……葉更一搖了搖頭。
灰原哀在旁邊探著頭圍觀：
「咦，我好像有些印象……這款遊戲還沒有研發完成嗎？」
她剛剛幫忙整理了一些場景模型和貼圖，內容倒是很獨特，包含了古代、現代、東方和西方的風格元素，但很奇怪的是對應的運行包裡面沒有人物，也就是玩家需要操縱的角色。
「已經完成了，我正在優化和改良。這不是遊戲，你可以理解成這是用來『跑分』的模型。」葉更一說。
而測試對象就是他的大腦，又或者說是神經。
灰原哀顯然不知道這個模型的具體用處，還以為只是一款檢測遊戲環境的程序，輕『哦』了聲，配合著幫忙進行調試工作。
兩人忙碌了一個下午。
晚飯的時候又詢問了阿笠博士的病情，確認這位發明家已經退燒，目前只是有些鼻塞和咳嗽，讓小雷達有事情再叫自己，葉更一去衛生間處理了下個人問題，又一個人來到地下室。
躺在沙發以上，讓空調保持適宜的溫度。
葉更一無聲自語道：
「小白，這種實驗我不清楚到底能做幾次，所以第一次的數據尤為重要，理論上不會有問題，暫時把納米機器人『安全閥』的優先級調後，如果出現小規模的波動屬於可以接受的範圍，輕易不要中斷和停止，知道了嗎？」
視網膜上流光閃動，很快浮現出了一句話：
【先生……需要對測試時間進行限制嗎？】
「你有什麼建議？」葉更一問。吧書69新
【根據風險評估的結果，未知項太多，我建議您不要進行這次的實驗……】
「……」
葉更一默默地戴上了神經體感裝置改。
【……】
「……」
葉更一躺下準備打開電源。
【……先生，我建議您可以先進行睡眠休息，測試時間不要超過4個小時。】
「先睡一覺嗎……」
葉更一停下開電源的動作，略作思考片刻後點了點頭：
「也好，雖然保持高壓狀態下直接進行測試可以更快得到數據，但也會導致模型的測試不純粹。」
……
凌晨三點鐘。
葉更一準時醒來，開啟了神經體感裝置改。
柔和的白噪音如輕柔的海浪潺潺，在耳畔留下震動的餘韻。
朦朧的意識很快被他驅散，再次『睜開』眼睛，面前已不再是熟悉的地下室。
置身之處依然是一間屋子。
很空曠，也很白，乾淨到看久了有股想摔死在上面濺它一地血的衝動。
可惜……
這是沒辦法做到的。
因為葉更一沒有給自己設計一個可以活動的身體，而建設這個模型的目的，純粹只是為了給神經製造壓力。
滋滋——滋滋——
來自上方的燈光越來越亮。
一顆外表極不規律的燈泡，緩緩垂落在眼前。
完全無法倒映出觀察者影像的玻璃內部，爬滿了各種不斷蠕動的蟑螂、蒼蠅和它們誕下的蛆蟲。
連接線越來越長，場景似乎也越來越遠，但唯一不變的是兩者間的距離，和自身越來越清晰的視線。
每一根絨毛、每一根觸鬚、每一隻眨動的複眼。
漸漸地。
燈泡仿佛鐘擺般左右晃動了起來。
一分為二、二分為四……
越來越快，越來越密。
以這些燈泡為參照物，好似整個空間也失去了重心般開始旋轉。
啪嗒、啪嗒……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最開始的破碎聲來自哪裡。
蒼蠅、蟑螂密密麻麻地突破限制飛了出來。
竟將這片白而無邊的空間勾勒出了稜角。
啪啪啪的撞擊聲中。
一面粘著稠綠色血跡的牆壁裂開，緊接著整個空間同時產生共鳴，猶如轟然潰散的堤壩，顫抖著、鳴響著被衝散成了一片廢墟。
又是一陣足以讓人作嘔的雜亂嗡嗡聲響之後。
環境陷入了一瞬間的死寂。
無法眨動卻可以360度無死角環視的眼睛裡，赫然被填入了顛三倒四的色彩。
光影相互輝映的彩虹樓梯、濃霧籠罩的水晶宮殿、圍滿詭異生物的恐怖建築……
東西相融、古今結合。
而這些偏離了現實的建築，無一例外全都脫離了物理規則。
它們或大或小、或堅硬或具有彈性……
空間依然在旋轉。
一個個繽紛色塊，在眼前划過，變化萬千，不斷旋轉翻騰的圖桉，令人感到眼花繚亂。
建築物的不斷扭曲，給視覺帶來了無節制的衝擊。
視線沒有一刻鐘的停留，卻又仿佛永遠停留在了這一刻。
即使如此，意識仍很清晰。
這是一種無法逃避的折磨和壓迫，又不知過了多久，高速旋轉的建築物顏色褪去。
四周重新恢復一片潔白，而視線的前方再次垂下來了一顆形狀奇怪的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