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十常侍(下)

  一邊等著,劉宏一邊和十常侍說著閒話,張讓看了一眼邊上的孫璋,孫璋便走出跪倒在劉宏面前,哭了起來。

  劉宏奇怪的問道「這好好的,為何哭泣啊?難道又是哪個強項打殺了你的親人?」

  劉宏這話說的可沒啥問題,別看十常侍鬧得歡,但士族中不服氣的人也多的是,幾年前曹操便打殺了蹇碩的叔父蹇圖,只是因為曹操的祖父也是宦官,蹇碩地位也不高,曹嵩又從中說和,曹操不久後也被明升暗降了,張讓等人這才作罷。

  孫璋抹了一下眼淚,然後說道「陛下,非有人打殺老臣親屬,乃是有人慾誅殺吾等老奴啊。」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劉宏聽到這話不由嚴肅了起來,十常侍是他手中的刀,如果沒有十常侍,那他劉宏能不能活到三十五也說不清了。

  「陛下,之前微臣舉薦的郭刺史在幽州平了黑瘟,得了陛下的誇獎,便有人心中嫉恨,近日有人說如今中原流民遍地,便是因為吾等舉薦失職之過,陛下,這是要把老臣放在火上烤啊。」

  張讓等人聽著也嚇得跪了下來,對劉宏哭訴了起來,皆言自己毫無罪過,只是忠心陛下罷了。

  劉宏哎了一口氣道「那中原到底有沒有流民?」

  張讓拱手道「陛下也曾白龍魚服,應知這天下何日沒有災荒,有了災荒,自然是有流民,但天災豈是人力所為,何況有了災荒,自有朝廷賑濟,外臣辦事不力,便想把罪過托在我等身上,實在是項莊舞劍之舉啊!」

  「大膽!」劉宏拍了一下桌子,然後想了想說道「好了,爾等先起來吧。」

  劉宏其實心裡也知道十常侍多有不法,但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十常侍能不能為自己做事,至於流民,劉宏更是不在乎,因為就和張讓說的一樣,這個天下就沒有什麼時候是沒有流民的。

  從草莽中走出來的大漢皇室,已經失去了對百姓的畏懼之心了。

  這邊,劉陶帶著一車的書正趕往宮中,一人攔住他問道「子奇這是要往哪裡去?」

  劉陶一看,是奉車都尉樂松,樂松是因為工書畫擅言辭而為鴻都學士的,因此被世人認為宦官一系,但因為劉陶也喜歡書畫,二人關係倒也還不錯。

  「陛下招我入宮,言編次《尚書》之事。」說著劉陶便要繼續走。

  「子奇且慢,吾有要事也!」

  「陛下在等,你有何事需現在說?」

  「大事!汝可知太平道乎?我近日得聞太平道欲行不軌之事,本想上書,但官微言拙,想起子奇兄你乃我大漢朝的第一諫臣,故而來尋你商議此事,近日你既然要面見天子,可敢當場進諫?」

  劉陶聽了,不由哈哈大笑起來,從懷中拿出奏章道「你看看這是何物?」

  樂松打開讀了一遍,笑道「沒想到你我想到一塊去了,甚好甚好,且慢,此舉豈能讓你一人沾光,你我聯名如何?」

  劉陶想起之前楊賜的警告,不由有些猶豫,這時又一人路過,看到樂松正讓隨從準備筆墨,不由笑道「爾等這是想到了什麼佳句,居然要在這裡當場作文。」

  樂松一看來人,心中驚了一下,這人是議郎袁貢,算是袁家的分支,樂松來到這裡本就是張讓的安排,一是為了打探劉陶此次進宮的虛實,二是為了給劉陶此行按上結黨的罪名。

  至於他,張讓已經許諾會給他足夠的補償,因此並不擔心。

  但現在袁貢來了,倒是不好辦了,袁家四世三公,即使是一個分支,無論是張讓還是劉宏也是不會動的。

  劉陶和袁貢關係也不錯,便說了前事,袁貢一聽,心中暗暗嘀咕了起來。

  之前袁紹已經派人傳過口信給他,不許在朝中議論黃巾之事,以便日後藉此事解除黨錮,劉陶是楊家的故吏,劉陶此舉會不會是楊家要有所動作了。

  如果楊家藉此解了黨錮,那麼必然會壓倒袁家,這可不行。

  時間緊急,袁貢一時間也沒辦法找到袁紹商議,最後心一橫,說道「既然如此,當也加上我名!」

  反正有楊家的人在前面,自己在後面加名字也算是能進能退了。

  劉陶看到袁貢要加名字心中暗思,這袁貢乃袁家的人,如能聯名,想來可以給陛下警示。

  樂松見狀,也不好說什麼,只能硬著頭皮簽了名字。

  等二人聯名完後,劉陶帶著一車的書來到宮內,劉宏拿了一卷看了一會,點頭道「愛卿辛苦了,我看此書綜合了諸多大家之言,實為不易,可發行天下,以正視聽。」

  劉陶看了站在劉宏身邊的十常侍,猛地拜倒在地,從懷中拿出一份奏章舉高說道「微臣還有事啟奏。」

  劉宏看了一眼劉陶,嘆了口氣說道「是何事啊?」

  劉陶說道「陛下,近日中原又大旱,使得流民四出,有太平道張角收攏流民為道眾,其心詭異,四方私言,雲角等竊入京師,覘視朝政。鳥聲獸心,私共鳴呼;各地州郡皆心有忌諱,不敢上言,之前太尉楊公有書上奏言及此事,陛下可知乎?」

  「楊太尉的奏章我前幾日便看了,

  劉陶愣了一下,然後說道「一請陛下下旨,令四方州郡簡別流民,賞土安撫,在誅殺張角所立的渠帥,此乃治表...」

  說著,劉陶看向十常侍,心一橫說道「另請陛下誅左右貪濁者,罷州府之中無能之輩,此乃治本。」

  劉宏接過奏章一看,發現果然是聯名,心中惱怒,但又想到劉陶畢竟是宗室中難得的人才,而且聯名的後面還有楊袁兩家,便嘆了口氣,說道「子奇你乃我皇室中人,我知你心了,望你也能明朕意?好了,此事無須再言,我看你還是把心思用在治書上吧,《尚書》既然你編次完了,接下來就編次《春秋》吧,下去吧。」

  說著,劉宏揮了揮手,幾個宦官立刻圍了上來,對劉陶道「陛下有旨,還不退下!」

  劉陶氣的瞠目結舌,當場對著宦官破口就罵,劉宏聽不下去,搖搖頭徑直從後離開了。

  自此,凡有上書言太平道之事的,十常侍皆留中不發,

  而袁紹得知袁安居然擅自加自己的名字到奏章上,對其大發了一番雷霆,袁安在袁家也有自己的兄弟友人,袁術又從中挑撥,自此,袁紹袁術漸漸割裂,袁家也隱隱分為袁紹、袁術、袁基三派。

  家主袁隗見二人有隙,不但不怒,反而覺可以藉此激勵二人,因此放任不管。

  畢竟未來的袁家家主是袁基,袁紹和袁術再怎麼樣都不會威脅到袁基的地位。

  除非,袁基不在了。

  開什麼玩笑,四世三公的袁家嫡子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的死?除非大漢滅亡才有可能!

  最少袁隗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