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在戶籍的又何止是楊虎這樣的野民,更多的還是依附在各大士族、寒門乃至富戶家中的佃戶和奴隸。
前文就說過,漢代是允許有奴隸的,在漢景帝時期,光是負責在西北養馬的奴隸就有三萬多人,而到了王莽之時,記載在冊的奴隸高達二十多萬。
即使是馬強的征北軍治下,也有很多的奴隸,那些佃戶可以在清分田地運動中得到土地,奴隸可是主人的私有財產,自然不能分田分地,馬強也沒有在這個時間點就搞什麼廢奴運動,畢竟上一個搞廢奴運動的王莽大兄弟,人頭還在武庫中看著馬強呢。
當然,絕對不要因為這個時代有奴隸就誤認為現在是奴隸社會,判斷是什麼社會,還是要看生產力構成,否則,西方的奴隸社會時間可以一直算到十九世紀末了。
因此,編戶齊民工作要對付的不是被逼迫逃到山野之中的野民,而是那些士族,甚至是寒門乃至富戶。
得知野民身份也有資格分發布匹,楊虎這下是真的高興了,他情不自禁的喊道「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袁華搖頭道「應該多謝明公!這樣說,你願意入籍編戶了?」
楊虎猛點頭,入戶嘛,又不是要立刻繳納稅賦,等拿到布匹,真的要自己服役或者繳納賦稅,實在不行就背著爹再換一座山藏起來就是了。
小民也是有小民的狡猾的。
袁華繼續說道「按照方案,如家中無田無地,缺衣少糧者,皆可報名領取布匹,布匹不多,故而人無分男女老幼,均可領三分之一匹。
如家有棉衣,庫有餘糧,山中有耕田林地足以過冬者,則不可領,歡迎諸位鄉親父老監督舉報,我將在此處設登記舉報之地,凡發現違規,都可到我這舉報。」
漢代一匹布是四丈,一丈約兩米四,一匹布也就是九米六左右,一人三分之一匹,也就是一人三米,足夠做一套衣服了。
而一百五十匹布,也就是四百五十人的名額。
這對於紙面上只有千餘人口的武州,數量已經不小了。
袁華說家中有足夠錢糧過冬的人就不能領布,大家也都能理解,可理解歸理解,俗話說不患寡,患不均,即使在後世已經在華夏基本消滅了絕對貧困的年代,冒領各種補助的不怕死行為,依舊是屢禁不止。
就和老馬爺子說過的那樣,只要利潤足夠大,殺頭又如何?
因此,從開始登記開始,各種么蛾子就屢禁不止。
雖然登記處設立了,但沒有人敢做第一人,全都在圍觀。
「讓開!都讓開!!」
「聽說官府發布了,你們怎麼都在這裡呆著?」
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擠開人群,罵罵咧咧的走向袁華所在的登記處。
「這位上官,我們都是沒錢沒地沒糧沒衣的可憐人,請問在哪裡領布啊?」
袁華一看四周百姓畏懼這群人的樣子就知道這些是當地的惡霸,真的說起來,這些人還真的是有上頓沒下頓,全靠偷雞摸狗過活,但把布匹給這些人,這些人當天就會把布匹賣了換酒肉吃,而且還絲毫不會感激征北軍此舉,反而會笑話征北軍上上下下都是傻子。
「我看諸位的確沒有田地財物,但布匹只是解一時之困,難以斷根,這樣吧,我征北軍勞工營正在招募勞工,我看諸位很合適,那裡不僅僅有錢糧布匹,還包吃包住呢!」說著,袁華對身後的衙役說道「帶他們去登記為修路隊勞工!」
「什麼?不是說好了領布的嗎?招募改抓勞役了?」
「鄉親們快跑啊!官府又在騙我們!」
「兄弟們,不能去,去了就是死,和他們拼了吧!」
這些潑皮看到圍上來的衙役和軍士頓時開始慌了。
「李大哥,我們可是吃過肉的啊!鄉里鄉親的,你不能這樣!」
被那潑皮叫成李大哥的衙役頭目嚇了一跳,這些潑皮不知道,他們可是清楚,刺史府已經在組建改制後的各局部門了,接下來就是各郡縣了,現在的鐵飯碗還能不能繼續端著都說不定呢,誰還顧得上你啊!
那邊坐著的,可是可以直接上書寇刺史的大爺,據說還是征北大將軍的家生子,和大將軍說過話的貴人,要是被他記上,恐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
更何況,這個貴人還帶了十名軍士呢。
「呔!你這惡徒!誰認識你?都給我拿下!」
潑皮被抓去當勞工,不但沒有讓其他的百姓害怕,反而還讓不少百姓暗中高興,覺得最少以後武州的治安會好一些。
而引誘這些潑皮試探的本地幾個富戶,也知道這袁特派員不好糊弄,繼續蹲著觀察局勢。
「諸位鄉親,誰願意來領布匹?」
雖說看到潑皮被抓很高興,但輪到自己也不免擔心這是不是徵兵和抓徭役的新玩法。
袁華見狀,也覺得自己剛剛孟浪了,自己還是太年輕了一點...
實在不行,就讓安排的托上吧。
這時在邊上猶豫了很久的楊虎看著已經開始西偏的日頭,咬牙走上前說道「我來!我叫楊虎,是個野民,家中只有一個老父,我和我父都願意編入民冊!」
他真的很需要這些布,這樣他老爹才能保證不被凍死。
袁華大喜道「好,來人,安排他登記入冊,記錄領取憑證後發放布匹!
不過你老父的布匹必須要他親自來領,畢竟空口無憑,先把他那份布匹給他!」
楊虎看著在自己手裡的一丈三尺的羊毛布,整個人還是有點不太相信這是真的。
這手感,這重量,這厚實度,這衣服做出來一定保暖!
這是真的,官府真的在發布賑濟他們了。
楊虎鼻頭髮酸,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多謝...」
「謝明公!謝征北大將軍府!」袁華立刻喊道。
楊虎愣了一下,再次拜道「多謝明公!多謝征北大將軍府」
圍觀的百姓見楊虎居然真的拿了布就走,也沒讓他服役啊什麼的,頓時激動了。
居然真的有白拿的布!
這就是傳說中的福利嗎?
那還等什麼?搶啊!
袁華看到烏泱泱就要衝上來的百姓,嚇了一跳,急忙喊道「快,維持秩序!」
這一日,武州的百姓學到了一個新名稱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