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那程遠志踩得東西?」馬強看著手裡的絲線,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對,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絲線,我到的時候正有幾個人正在拆它,我還和他們打了一架才搶回來的。」鮮于輔喝了口水說道。
「打了一架?大哥你沒事吧?」
「屁話,我能有什麼事?」鮮于輔白了鮮于銀一眼,然後繼續問道「先生,這到底是什麼啊?」
馬強看了一眼鮮于輔,我其實是想讓你叫我主公的。
咳咳。
「這個應該是一種合金,但肯定不是鋼鐵,鋼鐵的質地比這個要堅硬的多,恐怕是以銅為主要材料做出來的。」馬強摸了摸下巴,覺得這個太平道越來越有意思了。
中國的金屬拔絲技術要到宋朝才有記載,但在之前並不是沒有,而是只用在飾品上,劉備的老祖宗中山靖王的墳里就出土過金縷玉衣,這金縷就是金絲。
但漢朝也只有金銀銅絲,因為這三種金屬的質地較軟,拔絲用人力就可以達到,拔絲版則用鐵板就可以了。
馬強手裡的這個絲線卻是一種青銅合金,雖然沒有鋼絲那麼堅固,卻也可以用了。
這樣看來,張角這些太平道道士不僅僅只是知道化學了。
「好了,此事就到此為止了,我們明天準備一天,後天就離開薊縣,這一路上還要麻煩兩位兄長了。」
「先生說的哪裡話,能保護先生,也是我們兄弟兩的福氣,只希望日後先生得了高位,能多撫慰百姓。」鮮于輔嘆了口氣,拱手道「我等在外多年,百姓們...苦啊!」
馬強點點頭,嘆道「是啊...我從山裡出來這些日子,深有感悟,百姓們各個臉有菜色,城外永遠可以看見流民遊走,物價聽說這兩年已經增加了三成,也就是沒有兵災了....」
說著,馬強吸了口氣,不到一年了,兵災也會來,現在覺得苦的人,到了那時,只會發現這一年已經是未來幾十年當中最好的時光了。
第二天,便是收拾行李和準備車隊的一天,不說大松村的眾人這幾天滿城的找牛車和油脂等物,讓薊縣的百姓活生生提前感受到了只吃得起瘦肉的幸福生活,馬強悄咪咪的找來了張盛,詢問哪裡可以買到大量的紙張。
「紙張?這東西要麼不經用,只能燒或者當符文用,要麼貴的要死,怎麼?仙師是要做法嗎?」
「說了別叫我仙師...叫我先生!我要紙是為了別的。」
「別的?為了什麼事?」
「你就說有沒有得了!問這麼多幹嘛!」
馬強有些掛不住臉了,非得讓自己說要紙是為了大便的時候讓自己的菊花舒服點是不是。
這麼多日子了,馬強早就受夠了這沒有衛生紙的古代,天知道當馬強第一次在大松村用樹枝是什麼心情...
那簡直是屈辱啊!
到了李璫這裡後,馬強已經偷偷用了不少紙來上廁所了,但這些絕對不夠,馬強已經下定決心,以後不管到哪裡,都要帶上一馬車的衛生紙!
一馬車!!那麼大的馬車!!!
「有!我知道哪裡有賣的,那我幫你去訂一些,先生要多少?」
「三牛車!!」
菊花的怨念啊!
——
黃土道上,一隻車隊緩緩的行走著,一隊騎兵分為兩隊分列左右,這些騎兵都穿著皮甲,背著弓箭,手持彎刀,一副精銳的樣子。
「閻柔兄弟,累了吧,來,喝口酒水。」鮮于輔遞給閻柔一牛皮袋,閻柔接過喝了一口,哈了一口氣笑道「好酒啊!」
「那是,這可是薊縣最好的酒了。」鮮于輔笑著回頭看向正僵著身子騎馬的馬強。
「先生,騎馬要跟著馬的動作,人馬合一才行,你這樣太僵硬了,你看,你把這馬騎的都快喘不過氣了。」
馬強此時一頭的汗,現在有了錢,自然也買的起馬了,這一次除了來的大松村的人外,還有十幾個車夫,馬強幹脆大手一揮,買了十匹劣馬以便給呂青橙他們代步用。
至於良馬和戰馬...這才剛剛開始創業,要什麼自行車!
「沒事,我慢慢就習慣了。」馬強強迫自己慢慢放鬆下來,他倒不怕屁股下的馬發脾氣,他已經和馬溝通過了,自己是第一次,要體諒一下嘛。
「黃天降世,普救世人!!」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太平道的唱詞,馬強抬眼看去,看到遠處的田埂上數百人正在圍著一個道士跪拜。
「居然還有人相信太平道?難道薊縣鬥法的事情他們不知道嗎?」呂青橙看著不由氣道「這些妖道又在騙人,我去教訓他們!」
「我們別惹麻煩了,還是快點走吧。」岳陽生怕呂青橙衝動,催促的說道。
「岳陽說得對,青橙,我們走吧。」呂青檸坐在牛車上,對邊上騎著馬的青橙勸道,青橙哼了一聲,這才繼續向前走。
「馬先生不生氣?」閻柔看著馬強一臉淡然,有些好奇的問道。
「有什麼好生氣的,說實話,我本來對太平道就沒太大的意見,他們不過是時代的產物罷了,沒有他們,也會有二平道,三平道的。」
「馬先生此話怎麼說?在下想洗耳恭聽一會。」閻柔發現自己對馬強的認識好像還是不夠,他本以為馬強和太平道是死敵,卻沒想到實際上馬強對太平道並沒有太大的意見。
「簡單的說吧,自從宦官當政後,朝廷上的士族就被全面打壓了,這些前途被阻的士族的理想就從什麼四世三公變成了求田問舍,這一點,鮮于兩位兄長應該最有體會吧。」
鮮于銀點頭嘆道「是啊,如今世風日下,世人只知錢臭,不知道德了。」
「世間的田地本就這麼多,雖然有不斷新的開墾,但在沒有有效組織下,這種自行的開墾效率太低。
世家大族開始求田問舍,那麼寒門小戶的田地必然會被侵占,首當其衝的就是連寒門都不是的自耕農了,畢竟田地是任何一家的命根,不是到必要的時刻不會讓出。
寒門什麼的好歹還有點家底,自耕農別說這幾年災荒不斷,就是好年景,一遇到紅白事也得借錢,一借錢九出十三歸,利滾利,息滾息,一個不小心就必須賣田賣地,他們底子太薄了。」
說著,馬強看向了已經漸漸剩下影子的那群百姓嘆了口氣說道「太平道眾之間可以互相幫襯,互通有無,這對這些百姓就是在救命啊,所以說,太平道的興盛不是因為他們的道法或者符水,而是依靠朝廷和那些世家大族對自耕農不斷的壓榨,只要這壓榨不停止,太平道的道眾只會越來越多。
說到底,他們只是想活下去....」
馬強太清楚太平道或者後來的白蓮教、明教的手段了,他們在教派中所有人互通有無,遇到困難教眾互相幫助,很容易就可以聚集人心,這和後來的傳銷有異曲同工之妙。
「如今的大漢,勢同積薪,只要一點火星,就會燃起熊熊大火!」馬強嘆息道「等這滔天大火燃起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被這火活活燒死。」
閻柔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分析著天下大勢,他低著頭思量了一會問道「那麼馬先生,你將在這大火中充當什麼樣的角色呢?」
馬強想了想,笑道「保護者吧,能保護多少人就保護多少人,我們學派有一個毛先生說過,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創造世界歷史的動力。我既然機緣巧合的來到了這裡,只希望可以憑藉自己的力量保護儘量多的人,讓他們過上好日子,閻兄弟見過森林裡的大火嗎?當大火熄滅的時候,那些被土地保護起來的種子會重新發芽,到時候,更加茂盛的森林就會出現在這片大地上。」
「保護者嗎?」閻柔喃喃重複著這個他第一次聽到的詞語。
一路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