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第一軍第三營營長劉大見過耿太守!」
一命穿著戰甲的武將恭敬的對耿武抱拳施禮說道。
劉大??
這名字起得也太隨意了吧?
耿武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劉大,見他身材魁梧,臉上還有傷疤,倒是一副百戰精銳的樣子。
「劉營長辛苦了,不知帶了多少兵馬?」
劉大笑著看了一眼耿家堡說道「這樣的土堡,五百精銳足矣,卑職帶了一個曲,另外帶了一隊工程兵。」
「耿家堡中有族兵數百人,堅甲弓弩也不缺,劉營長可千萬不能大意啊。」
耿武有些頭疼,自己當初應該讓人和黃忠要多點兵馬的,自己現在把各地豪強都叫過來了,要是半天打不下來,接下來的戲就不好唱了。
「郡守放心!一日之內,必能攻破此堡!」
耿武嘆了口氣,只能暫且相信他,然後走到不遠處已經到了的豪強隊伍里。
一邊走,徐賢一邊說道「郡守可是擔心劉營長不能一戰而下?」
耿武點了點頭說道「等會你帶著內武衛去支援劉營長,此戰對我巨鹿清田極為重要,馬虎不得啊。」
徐賢看了一眼開始調兵遣將的劉大,笑著說道「這劉大我也知道,他本是烏桓人,後來以義從的身份到了鎮北將軍麾下,積功為營長,是個打仗的好手。」
耿武聽罷,心稍微定了一下,還沒走到豪強隊伍里,耿家堡的城頭就傳下來喊叫聲。
「耿文威!你這個不要祖宗的東西,你給我出來!!」
耿武尋聲看去,見是耿喜,嘴巴抿了一下,對徐賢說道「讓那些豪強隨我到陣前。」
巨鹿各縣豪強派來的人加起來也有一百多號,他們對徐賢一臉恭維的施禮,但徐賢從這些人的眼中可以看到,這些人沒一個是真心尊重自己的。
呸!臭士族,等著吧,有本事繼續撐著,等老子殺到了你們家,非要你們跪著舔老子的鞋底!
「郡守讓你們過去,我醜話說在前面,你們當中很多人怎麼想的,我徐賢心裡清楚的很,你們誰要是敢在這裡動歪腦筋,耍小手段,我徐賢認得你們!我的刀可不認得!」
這群豪強聽著和綠林好漢沒什麼區別的徐賢說的話,心裡是哭笑不得。
馬鎮北手下....還真的是群英薈萃啊。
「耿喜!鎮北政監令已傳達你耿家堡數日,為何你不但緊閉堡門,還射箭威脅清田工作組,難道你真的不顧耿家堡的安危了嗎?你以為,鎮北軍是吃素的嗎?」
我的好叔父,快回頭是岸啊,否則我耿武不來,鎮北將軍也會派別的人來的。
「好哇!耿武你這個小兔崽子,居然敢直呼你叔父的名諱了,你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了去了?我告訴你,鎮北將軍的政令是亂命!我要上奏朝廷,讓朝廷來主持公道!」
耿喜嘆了口氣,摘下了自己的官帽,然後說道「叔父,請恕侄兒不孝,只是我在公為官,為官者,當不徇私,不枉法,愛民親民敬民,這不都是當年叔父你教我的嗎?
鎮北將軍的政令的確對我們耿家堡有不利的地方,但總的來看,對我們耿氏全族卻是有利的啊!我們耿家在巨鹿數百年,為何到現在族內才數百人?不就是因為田地不夠,偏房遠支必須背井離鄉去外地尋活路嗎?
我也是耿家人,我還記得熹平年間,冀州大旱,蝗蟲遍地,我們耿氏族內也沒有了餘糧,無奈之下,讓五十多戶族人去南方尋活,分別的時候,叔父你讓他們一旦安置下來就送信回來,結果到今天,又收到了幾封?
叔父你想據收鄔堡,不執行清田編戶令,你問問四周的族人,又有多少是不願意的呢?文威以為,恐怕大都族人都更希望能得到那五十畝地吧。
叔父,戴上官帽,我便是巨鹿郡守了,一個時辰後,如果叔父還執迷不悟,聚眾持銳,對抗官府,侄兒只能強攻耿家堡,以示法度森嚴!」
說完,耿喜擦了擦眼淚,重新戴好官帽,當戴好後,他的眼神立刻變得堅定了起來。
「劉大!徐賢!」
「末將在!」
「卑職在!」
「以一個時辰為界,如耿家堡還不開門,立刻攻城,無需請示!」
「諾!」
邊上的豪強們看著這樣的耿武,都不由面面相覷。
連自己老家都要拆,難道會在乎咱們這些外人?
更重要的是....耿喜有一句話說的沒錯。
清田編戶,不利豪族,但對個人來說,卻是一件好事。
一人五十畝呢,在場的不少都是偏房支脈,手裡的私產很少,真的要是這樣分田,清田就是大好事啊!
只要所有人都清田編戶,清田編戶對各族的影響也就沒什麼了。
不患寡,患不均嘛。
就像前文說過,古代宗族是一個縫合怪,宗族所擁有的田地不是哪一個人的,而是整個集體的,別看漢朝後來的授田荒廢了,但世家大族們內部授田可是勤快的很,每年或者每幾年,宗族都會根據族內各家各戶的情況重新分田。
是不是覺得很好?但你得保證你家萬事平安,更要確定自己是個男兒,如果一戶族人生的是女兒,父親一旦去世,那麼這對孤女寡母,恭喜了,你們家的田地要全部被族內收回,回娘子吃自己的去吧...或者,再嫁給小叔子也行!
更重要的是,由於種的是族田,收穫自然也就是族內的收穫,和你個人沒關係,收上去的糧食轉個手再發給你,大概也就是不餓死你的量了,否則如果種多少你拿多少,主家拿什麼來過錦衣玉食的生活啊。
因此從個體來說,損失最大的不是別人,而是那些有族內話事權的族老們。
當不需要族內分田的時候,這些族人,真的還會聽從族老們的指揮嗎?
耿武看著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了,耿家堡依舊堡門緊閉,沒有一點要開門的意思。
「豎起來!對,就這樣!」
一聲聲吆喝聲吸引了耿武和其他豪強們,這些人尋聲看去,看到劉大帶著數十人正在搭建什麼軍械。
「這是?」耿武走上前問道。
「這是配重投石機,當日在界橋,我們就是靠這個大敗袁紹的。」劉大介紹了一下說道「此物能拋巨石,這樣的城牆根本擋不住他的幾下攻擊,就會倒塌。」
看著這投石機距離城牆足足快一百二十步,拋石機還貼心的配了一個箭盾,除非對面也有這樣的拋車,否則根本傷不了這投石機半根毫毛。
耿家堡有嗎?
有個毛有,毛都沒有!
耿喜在堡牆上看著樹立起來的投石車,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老夫不就是閉門不出麼,又沒扯旗造反,有必要這樣拿拋車出來轟嗎?
「父親,族人中好像有騷動啊。」耿慧走上來對耿喜說道「剛剛我聽到不少族人都在說分田的事情呢。」
「這些白眼狼!宗族對他們哪點差了?要不是有宗族庇護,早幾年他們就都餓死了!或者被拉去當壯丁死在軍中了,清田編戶,到時候有他們的苦日子!」
耿喜堅定的認為清田編戶會毀了宗族,毀了耿氏,他看著已經快搭建好的投石車說道「慧兒,你帶著兩百族兵,繞道到他們後面去,一旦他們開始攻堡,你就衝上去燒了他們的軍械,沒有軍械,他們就對我們耿家堡沒辦法了。」
耿慧眼神猶豫的動了動,身子卻是絲毫不動。
「快去啊!」
「父親,連袁紹都打不贏鎮北將軍,我們何苦招惹他啊,我看不如把所有的族田都計到我們幾房名下,讓其他族人去拿馬強的田,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我打斷你的腿!」耿喜拿起手裡的刀鞘就來打耿慧,耿慧嚇得轉頭就跑,什麼帶兵出城的事情那就更別提了。
開什麼玩笑,族兵打打土匪、山賊就不錯了,還野戰打鎮北軍,要是族兵野戰打的贏鎮北軍,現在在冀州的得是袁紹。
耿慧心裡明白得很!
「時間快到了。」耿武邊上的小廝低聲說道。
「讓劉營長打左邊的城牆,然後傳話給鄔堡內,讓左邊城牆的人離開,我們來這裡不是為了殺人的...和劉營長說,入堡後請儘量不要殺戮無辜。」
畢竟是自己老家,耿武能不殺人,還是不想殺人。
一聽說等會投石機要打左邊的城牆了,守衛在左邊城牆的耿家佃戶、族兵嚇得面面相覷,想跑又不敢跑。
「時間到了,攻城!」
「吱呀~嘭!」
「吱呀~嘭!」
一聲聲木架的響聲,耿武看著五塊巨石飛向了耿家堡。
「真的打啊?」
「耿郡守真狠啊。」
「且看看是做樣子還是真的會殺人。」
「耿家堡在我們巨鹿已經算是數一數二的鄔堡了,如果耿家堡都擋不住,我們的鄔堡...」
「嘭!」
第一枚石彈砸到了耿家堡的牆頭上,只一下,就將半截女牆砸出一條裂縫。
耿家堡說到底只不過是一個土堡罷了,畢竟搭建的目的就是為了對付山賊土匪,沒想過會有正規軍。
接著剩下的四枚,也齊刷刷的砸到了鄔堡牆上,更有一個飛過了牆頭,砸到了鄔堡內的民房。
「啊~~~救命啊,好痛啊!!」一個被石彈砸中腿的佃戶慘叫的倒在地上,而他已經是幸運的了,更邊上的一枚石彈乾脆的將一個拿著盾牌的族兵當場砸死,連慘叫都叫不出來了。
第一例傷亡出現了。
看著鮮血,聽著慘叫,這些佃戶、族兵互相對視了一眼,齊聲大喊一聲,蜂擁的往堡下跑。
「放!!」
第二輪石彈飛了起來,劉大看著已經沒人的鄔堡城牆,搖搖頭說道「不堪一擊...沖!!」
三個百人隊沖了出來,一隊持盾,一隊持弓,一隊手持銳兵,只留下一個百人隊壓陣。
先是箭矢齊射,再是搭建雲梯,眼看著就要短兵上牆了,一切就像是一場軍事演習,可謂行雲流水,毫無阻礙。
耿喜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他閉著眼睛跺腳道「讓那些孩子們上去!」
「族長!」
「讓他們上去!!不都說鎮北軍軍紀嚴明嗎?他們不會殺孩子的!」
正準備上城牆的鎮北軍突然看到數十近百的孩子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這些孩子小的才六七歲,大的也不過十二三,手裡也沒兵器,拿的都是木棍,這些孩子可謂是無知者無畏,完全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按照族老的話對著爬堡牆的軍士就是一陣亂打,穿著戰甲的軍士被打中雖然不會受什麼傷,但也會疼。
「不許殺人!穩住!!退下來!!!」前陣指揮的軍官看到對面都是孩子,急忙大聲呼喝,讓軍士們冷靜。
「退!!」
劉大急忙下令,隨著一陣金鳴聲,三個百人隊飛快的退了下來,第一次沖城失敗。
「這個天殺的狗才!居然讓孩子上戰場!」劉大氣的直跳,要對面是成年人,他的軍士早就不帶猶豫的揮刀下去了,但面對手無寸鐵的孩童,這些被馬強調教過的軍士哪裡能下得了手。
「叔父太過分了!」耿武一邊罵一邊看向一邊的豪強,這些豪強都在互相遞著眼色,耿武心中頓時大急。
如果被有樣學樣,要麼也別清田了,要麼就打殺這些孩童,可接著必然是一場屠殺。
即使軍士不想屠殺,面對孩子在面前被打被殺的百姓也會瘋狂的攻擊軍士的。
「劉營長,必須破了耿家堡,否則後面的事情就難辦了。」著急了的耿武走到劉大這邊說道。
「本來不想用的,沒想到還是要用...請郡守稍等,我去讓獨立師派來的人幫忙。」
「獨立師?多少人?」
「不多,也就一隊二十人,但人家手裡有天雷啊,郡守等著就是。」
「天雷??」
耿武好奇的看著一隊獨立師的軍士推著幾輛小車過來,隨後也不知道是從誰家買來的一口棺材被打開,一袋袋黑色的粉狀物被倒了進去。
這東西就是天雷?
「擊鼓再戰!!」劉大等這隊軍士準備好,揮手喊道。
「吼!吼!吼!!」
依舊是飛石先行,只是這一次他們的目標換成了城門方向。
「先離開這,等他們上來再來!」耿喜看到投石車對向自己,轉身就跑,他剛剛可是看見了這玩意的威力,根本不是人力可以阻擋的。
「那好像是撞車!」逃到邊上一個箭塔上的耿喜聽到有人喊,放眼看去,果然看到一個撞車一樣的車輛被鎮北軍推著往大門放心來。
「快!準備火油,等這撞車到了就燒了他!」
沒等火油準備好,耿喜就看到鎮北軍點起了火。
不用你燒了,我自己先燒。
「這鎮北軍腦袋壞了?」
「轟!!!」
一聲伴隨著地動山搖的巨響將耿喜嚇得渾身打了個哆嗦,等他定下神來看,看到的卻是自己的鄔堡城門被一股巨力撕的粉碎,硝煙散去,數不清的鎮北軍涌了進來,那些已經被嚇傻來的耿氏族兵連怎麼反抗都忘記了。
同樣被嚇得瞠目結舌的還有外面的豪強代表們,他們看著比自家鄔堡堅固不少的耿家堡就這樣被炸開了大門,腦海里不由浮現出鎮北軍攻打自家的場景。
對抗鎮北軍...絕對是死路一條!
「殺!!把官兵打下去,他們進了堡,你們的父母、娘子、孩子,沒有一個能活!」反應過來的耿喜一邊揮舞戰刀讓族兵反擊,一邊大聲呼喊著威脅其他佃戶、族人。
「放下武器!繳械不殺!!」
「只誅罪首,余者不糾!!」
仿佛在回答耿喜的話和其他人的疑惑,鎮北軍軍士齊聲大喊,讓一些本來準備上前抵擋的佃戶、族兵都失去了再戰的理由。
保護家人?對方是官兵啊,帶隊的還是我們耿家堡公認的未來家主,怎麼可能會做殺光族人的事情。
保護田地和宗族利益?拉倒吧,那和我這個佃戶有什麼關係啊,要是平日和鄰村械鬥也就算了,現在可是會死人的。
當然,也不是沒有愚忠的佃戶和族兵,這些人一邊亂喊一邊揮舞兵器往整齊的鎮北軍陣沖,如同飛蛾撲火,掛在了冰冷的長槍戰戟上。
「父親,快住手吧!不要再死人了!」耿慧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耿喜的身邊,一把抱住了耿喜。
「不可以!耿氏不可以滅亡在我手裡,不可以!!」耿喜掙脫開來,大聲叫著,下了箭樓,揮著刀殺向了鎮北軍士。
「噹!」
一箭飛來,撞飛了耿喜手中的刀,耿喜呆呆的看著來到了自己面前的耿武,耿武放下手中弓箭說道「叔父,你敗了。」
「為什麼...為什麼啊!!」
耿喜噗通一聲坐在地上,哭著喊道「這是耿家堡啊,是你的家啊,你怎麼可以不要家了,怎麼可以不要宗族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啊!!」
看著哭的和個孩子一樣的耿喜,耿武心中百感交集。
「叔父,我正是為了宗族,為了這個家,才要這樣做,我真的想做一個孝順的侄兒,但我不能看著我們耿氏因為你走到絕路!」
耿喜紅著眼睛,抬頭看向耿武,指向了身後一個方向說道「當著列祖列宗的面,我耿喜心中只有宗族,而你呢,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你在出賣,你在出賣你的族人,出賣你的父老鄉親,以此來換你腰間的官印!耿武,你還是不是人啊!」
「叔父!!你清醒點!讓族人送死的是你,不讓族人過好日子的也是你!鎮北清田令對族人是好是壞,你心裡難道不明白嗎?
宗族,不是只能抱在一起,分散開,也是宗族!只要還有這個耿家堡,還有那些牌位,這依舊是我們巨鹿耿氏的根!
要說不是人,為了私利的你才是真的不是人,我都告訴你要攻打左牆,你居然還不讓族人撤下,還讓那些孩子上城牆,你這是讓他們送死啊!!」
「叛徒!叛徒!!」耿喜大聲的喊著「我要去見祖宗!我要去見你爹!我要在他們面前告你的狀!我要讓他們知道,讓耿氏斷絕的不是我耿喜!是你!是你耿武!!」
說著,耿喜猛地起身,對著邊上的一枚石彈就撞去,耿慧大喊一聲「爹!」,想伸手去救,但哪裡還救得到。
耿武看著撞死在石彈上的耿喜,半晌說不出話來,唯有耿慧的哭聲飄蕩在耳邊。
耿喜死了,戰鬥也結束了。
本來就沒多少鬥志的耿氏族人和佃戶紛紛放下了兵刃。
耿家堡的戰鬥並沒有死傷太多人,戰後清點,加上耿喜也不過死了二十多人,鎮北軍只有少數幾人被流矢射傷,養養就好。
早已等候多時的清田工作組終於走進了耿家堡,開始對耿家的田地進行清點,並且對百姓進行重新編戶。
——耿家堡大殿
耿武看著已經穿上了孝服的耿慧,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耿家...就交給你了。」耿武半晌後,才開口說道。
「文威,父親生前就和我說過,耿氏未來家主是你,現在父親去了,耿氏家主的位置自然還是你的。」
「叔父的死...我有責任,這一次又死傷了這麼多的族人兄弟,我哪裡有臉面去面對他們啊。」耿武苦笑的搖搖頭說道「而且,你並不比我差,我記得當年我們一同在洛陽求學,你總是能想到辦法賺到錢財去楚館瀟灑,你的身邊,也總不缺朋友,我想,帶領剩下的族人們這件事上,你一定做得比我好。」
「文威,我爹的死和你沒關係!耿家需要你啊!」
「吾意已決,無須再說,日後我耿武也不會進耿氏祖墳,省的日後到了地下面對此次慘死的族人。
另外,鎮北將軍雄才大略,袁紹絕非他的對手,幽州的劉虞婦人之仁,早晚會被送去平原,鎮北將軍一旦占領河北,就有了昔日光武之勢,耿氏的未來,當和鎮北將軍綁在一起,萬不可起二心。」
說著,耿武再看了一眼這個大堂,決然的往外走去。
大堂外,上千的耿家堡百姓正在排隊編戶,不久的將來,他們會分到田地、農具和種子,甚至可以免費租借到牲口,結束幾百年來的佃戶身份,開始新的生活。
而耿氏族人,也會逐漸散於各地,倒是真正達成了宗族開枝散葉的目的。
耿家堡的戰事結束,劉大帶著軍士也離開了,豪強們也紛紛告辭,準備回去將看到的一切轉告族老,讓族內儘快定奪。
耿武讓豪強們來觀戰的目的算達到了,親眼目睹耿家堡被天雷術炸開的豪強們都失去了抵抗的勇氣。
最少,在場的人都失去了。
本來依為屏障的鄔堡,在鎮北軍面前,就好像是一個笑話。
鄔堡...有個毛用啊!
當鄔堡不能再保護他們的安全,面對血淋淋的死亡威脅,這些在酒席間一個個鐵骨錚錚的豪強,一個投的比一個快。
當然,面對馬強的政策漏洞,他們大都選擇將族產田地放在核心族人的名下,讓其他族人和佃戶去領分田。
這樣的操作固然使得豪強們的核心族人獲益匪淺,但和激怒了其他的族人,因此內訌械鬥死的人比這些豪強對抗鎮北軍死的人還多。
原來族老一聲令下,族人奮勇向前,不畏生死的場面短時間內,恐怕再也看不到了。
但也不是沒有死心眼的豪強,覺得可以依靠自己的鄔堡抵禦鎮北軍的鎮壓。
面對這些頑抗的豪強,火藥和鋼刀會告訴他——時代變了!
巨鹿的耿家堡事件馬強一直在關注著。
當得知耿家堡被攻破,工作組入駐開始清田編戶後,馬強立刻招來了賈詡。
「我看耿家堡的事情很有必要宣傳一下,從現場反饋的信息表示,那些大族的族人大都並不反對清田和分田,他們其實也是土地兼併的受害者。」
賈詡一聽就明白了過來。
「明公,冀州不比我們平原,我們平原的掃盲工作已有一定成績,不少百姓家中都有能段文識字的人,我看可以編一段童謠進行傳唱,好讓各地百姓知曉我們的政策。」
「童謠?」
賈詡眼珠一轉,說道「這新年轉眼就到,我來編一首,明公你且聽聽看。
過新年,過新年,今年不比往常年,鎮北軍來到了,又分糧食又分田!
分新田,分新田,分了新田過大年,鎮北軍來到了,食鹽好像不要錢!
不要錢,不要錢,早日編戶得輕閒,鎮北軍來到了,天雷一響鄔堡陷!」
「好好好!」馬強聽得眼睛都亮了,拍手叫好道「我看就用這首,立刻讓各地傳唱,還要在那些堅守的鄔堡前傳唱,文和有韓信之風啊!」
隨著童謠的傳唱和鎮北軍的雷霆出擊,各地分散堅守的鄔堡越來越少,一些互相響應想藉機奪城占地的豪強,當面對閒的發慌,兩眼發紅的鎮北軍時,也終於明白袁紹為何會那麼乾脆的西撤併州了。
冀州的清田開展之順利,讓荀衍和曹昂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說好的堅守鄔堡呢?說好的士族風骨呢?
怎麼一看到大軍出現,門開的一個比一個快了?
有的甚至還是內部的族人開的門,甚至還出現了族老被族人綁著送官府的事情。
當年那麼多人想做都做不到的事情,怎麼到了馬強手裡就變得這麼簡單了?
荀衍想不明白,曹昂則是乾脆不想了,直接跑到馬強那去問。
馬強也想讓曹昂帶回給曹操,便解釋了起來。
「清田、編戶、分田,這些事情歷朝歷代都在做,而之所以歷朝歷代都做不好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做的時候,並沒有真正的為百姓著想。
先說編戶,為什麼之前百姓都願意寄託大族,逃避編戶?那是因為編戶後就有賦稅,有勞役,雖然不在編冊上不可能當官,甚至連進縣城都沒辦法,但和可怕的賦稅、勞役相比,這些損失算不了什麼,普通的百姓別說進城,有的一輩子村子也沒出去過,也就這樣過了一輩子。
而分田更是了,例如先帝,動不動就加賦稅,自耕農過的還不如佃戶,怎麼會有人願意度田、分田呢。
而我這次則不同,百姓清田、編戶、分田是可以得到利益的,那麼百姓就會自發的幫助官府去執行這些政策,那些受了損失的豪強說到底,只是少數人罷了,百姓黔首,才是真正沉默的大多數!
還是那句話,一戶哭總比一路哭好。」說著,馬強又拿出一份已經寫好的政監令遞給曹昂說道「其實我還準備在明年秋收之後,宣布永不收人丁稅,大漢亂了這麼久,正是缺人的時候,我還準備鼓勵生育呢。」
「可是...如此輕徭薄賦,如何能養活這麼多軍士官吏呢?」
馬強笑了一下說道「子脩,我做生意什麼時候不是最後大賺特賺的?你多看多想,自會明白。」
馬強也沒準備和曹昂解釋什麼叫工農業剪刀差了。
——河東
「多謝許先生美言,這是吾等的小小心意,還請許先生笑納。」
白波軍的首領郭太一揮手,數個軍士扛著兩口大箱子走了進來,一打開,整個屋內都充滿了珠光寶氣。
就是這珠光寶氣之中,又似乎摻雜了一點點的血腥味。
用腳指頭想都能猜到,這些珠寶都是怎麼來的。
但許攸不在乎啊,他看著這些珠寶,滿意的摸著鬍子笑道「郭渠帥,不!郭太守,從今日起,你我可就是同殿為臣了!」
「能為袁大將軍效力,是吾等的福氣,只是...董賊」
許攸憑藉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成功用上黨郡守、河東郡守兩個職位換來了白波軍最大兩個頭領郭太和楊奉的投靠。
而白波軍的另外幾個軍頭,如韓暹、李樂、胡才,也都拿到了雜號將軍的職位。
反正是白板官位,袁紹一點也不在乎。
白波軍的投靠使得袁紹終於能將從冀州帶來的百姓安置各地,同時整備兵馬,準備明年春耕之後開始對冀州用兵。
好消息總是接二連三,南匈奴的於夫羅再三考慮之後,開出了上郡、西河、朔方三郡的條件,袁紹也爽快答應了下來,分三郡給南匈奴寄身,算是正式承認了南匈奴在三郡的統治地位。
得到了好處的於夫羅也順利的說服了匈奴各部,各部準備聯合出騎兵三萬給袁紹調遣。
一時間,袁紹的局勢一片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