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後面的兩疾呢？」馬強繼續問道。
「要錢鬼，說的是祭祀，不知道營主可否聽過城陽王劉章？」
馬強茫然的搖了搖頭。
這劉家王爺這麼多，自己哪裡知道，自己又不研究歷史。
段英解釋道「這城陽王劉章乃是太祖之孫，齊悼惠王劉肥次子，年少英武，頗得人心。
昔日諸呂亂政，無人敢制，城陽王當時還是朱虛侯，娶的是呂祿之女，在呂后死後便秘書其兄齊王劉襄起兵反呂。
但這兩兄弟都過於稚嫩，起兵後被灌嬰勸說諸呂還沒正式造反，現在起兵才是造反，就撤軍了，而諸呂也看到他們撤軍也沒追究二人。
而接下來的故事，明公應該有所耳聞，陳平和周勃聯手先奪得北軍，然後讓劉章率千人攻打追殺尚掌有南軍的呂產，呂產不敢迎戰，被劉章殺死在郎中令府的廁所里。
諸呂被誅滅後，他曾經有意舉薦自己的兄長齊王為帝，但諸臣卻推太祖四子文帝。
文帝即位後，齊王劉襄很快就病故了，接著第三年，城陽王也病故，齊地民間都覺得二人過世頗有蹊蹺，加上二王都有後裔，齊地便開始建起了二人的祠堂。」
甘始點頭接著說道「沒錯，其中城陽王由於誅呂有功，香火最為鼎盛，整個青州，城陽景王祠不下三千座，平原國便不下五百座！」
「五百？」馬強聽了不由目瞪口呆。
後來的關二哥好像也沒有這麼誇張吧。
甘始恩了一聲，眼中有些怒火說道「如果只是祠堂多也就罷了，但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何人倡導，這些祠堂的祝巫開始說城陽景王被五方鬼帝任命治理青州，如果要青州風調雨順，百姓安康，就必須時常祭祀。
這些祝巫聯合商賈兜售各種冥器，最便宜的是三錢一根的下香，但這樣的香你要買了，只會被冷嘲熱諷。
按照他們的說法，用三錢一根的下香，心中必定沒有城陽王，和那些外鄉人有何區別。
一般的百姓最少也得買九錢一根的中香，小戶還有九十九錢的上香，如果是鄉豪，就得買三百零九錢的頂香，還說什麼三百錢這就是一餐飯錢，如果連一餐飯錢都不願意給城陽王，也就不要再待在平原了，平原國丟不起這個人。
而再往上還有千錢的冥器車馬，萬錢的冥器房屋。
用那些祝巫的話是說，如果不是所有平原人都出一份力，用願力和香火將大家心中的願望告訴城陽王，城陽王如何會知曉，又如何會保佑平原。
因此，如果平原風調雨順，百姓豐收，他們就會說都是城陽王保佑大家，如果百姓欠收，則會說是有人心不誠，然後將那些花錢不符合他們心中預計的人掛出來，讓眾人指責他。
平原，乃至整個青州的百姓對此都是敢怒不敢言，甚至青州太平道大興也和此有關，百姓自己沒法和已經變成鬼神的城陽王斗，就讓大賢良師和黃天去和城陽王斗吧，這就是要錢鬼！」
馬強聽得目瞪口呆。
這是什麼鬼操作？
吸百姓血都吸到這麼不要臉了嗎？這樣說來也就明白為什麼北海那邊士族多了，儒學大興自然就容不下這樣的神神鬼鬼的東西，那裡的百姓負擔也就少多了，也就有錢讀書了。
還三百錢就是一頓飯錢，啊呸！什麼時候大漢人均豪門了，還不給錢開除郡籍，這操作，你們城陽王廟要不聯合立國吧。
「繼續，絕戶田！」
馬強揉著眉頭問道。
「絕戶田說的就是平原的田地了，平原地勢廣闊，又有大河為依，人丁繁盛，但常年耕種後，地力下降，又少水利，使得鹵田日益增多，糧食畝產量也就日益減少。
但百姓的賦稅和租子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變多了，形成了種的田越多，就越窮，不種田就更窮的怪事！
因此，這田地就變成了絕戶田，種的越多，家裡絕戶的機率就越大，畢竟，沒錢的人家是娶不到妻子的。」
馬強腦海中立刻出現了兩個字「內卷」。
又出現了以前在歷史書上看到的倒牛奶。
這越生產越窮的事情居然在漢代就出現了，厲害厲害。
這平原三疾，還真的是一個都不好解決啊。
「軍師，道長，你們看著三疾，我應該從何處下手呢？」
馬強把問題丟了出來。
「當從要錢鬼著手！」甘始氣的鬍子都在抖，這還是馬強第一次見到他這麼生氣。
「這些不當人子的東西，居然如此敗壞我們道家的名聲，道家要香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念經的時候安神凝氣，和鬼神有什麼關係？真的鬼神，都是吸日月精華，天地靈氣的，要你的香火做啥？
還有那些冥器，都是用竹紙布糊起來的騙人玩意，這東西要是能溝通鬼神，貧道這麼多年修道豈不是修到鬼肚子裡去了！」
越說，甘始越是怒火中燒。
正所謂異端比異教更可惡，甘始對浮屠都沒這麼厭惡過。
更重要的是，平原其實算他半個老家，他是甘陵人，就在平原郡不遠處，只是年幼就在洛陽為道，他也沒想到自己的家鄉附近的道家居然變成了這幅鬼樣子。
段英搖頭道「明公，這城陽王廟在青州已有數百年，百姓雖深受其害，但恐怕也有不少人對其深信不疑，明公初來乍到，並無威信，便行此事，恐怕不妥。
反而是這泰山賊，既然泰山賊中多為黃巾餘孽，明公手中又有張寧可用，何不剿撫並用？同時按照摸查這些要命鬼的背後到底都是何人，然後再以大勝之兵，橫掃諸丑！」
段英和甘始都沒有說那絕戶地的事情，因為二人都知道，要想修復鹽鹼地，就不是短時間能做到的，只能放在最後。
馬強聽了二人的建議，一下子也無法決斷，便道「那我衡量一晚吧，軍師和道長都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明日我們再議！」
二人聽了便告辭離去，馬強則在房中繼續想著這平原三疾，到底該如何整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