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聽著馬強的計策,撫須點頭道「這倒是好計策,即使不成功,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馬強拱手道「標下願率麾下兵馬為主攻,力拔廣宗!」
皇甫嵩見馬強請戰,更是對之前董卓說的話有所懷疑了。
不是說馬強愛惜自己的兵馬嗎?這哪裡有一點愛惜自己兵馬的意思。
「董將軍,你以為如何?」
董卓心裡翻了個白眼,我以為,我能反對嗎?
也罷,我也看看,這馬強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董卓和皇甫嵩的意見達成一致,馬強的方略便算是通過了,接著三方決定按時間分批日夜騷擾廣宗,以便疲兵。
當夜,馬強就讓郭金率一營兵馬多打火把,然後拼命敲鼓,喊著攻城,弓箭手在黑暗中,將箭矢也不要錢的往城上丟,反正黑夜之中,你射不到我,我也射不到你。
張梁全身披掛,手持鋼矛指揮兵馬準備接戰,卻發生等了半天,除了時而毫無準頭的箭矢,根本沒有人真的來攻城。
還沒等張梁反應過來,郭金就收兵回營了。
張梁看著那無數的火把離開,心中感覺好像不太對。
這時,南邊又傳來陣陣喊殺聲。
傳令兵騎馬趕來報導「將軍!城南有漢軍聚集,似乎準備攻城!」
「什麼?快和我去看看!」
城南負責疲兵的是曹操,曹操撫須看著城頭上慌亂的黃巾軍,突然換位思考了起來,自己如果面臨這樣的情況,該如何呢?
他對邊上的曹洪問道「子廉,如果讓你守城,敵軍如此疲兵,你當如何?」
曹洪想都不想就說道「自然是把兵馬分為數班,輪流值守了。」
曹操點了點頭,又搖頭說道「你的將士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安心入眠嗎?」
曹洪抓了抓腦袋說道「前幾天不行,習慣了就好了。」
曹操嘆道「恐怕等習慣的時候,這疲兵之計就會變成瞞天過海了,孤城不得守,如你以後遇到此事,當偽為疲憊不堪,誘賊攻城,如此方有勝機,此乃兵法虛實之道!」
「曹都尉才是真的懂兵法啊!」一人在後面說道,曹操回頭一看,見是閻忠,拱手道「見過閻主薄。」
閻忠的身邊還站著一個中年儒生,是曹操沒見過的,不由好奇的問道「主薄,這是何人?」
閻忠笑道「此乃賈詡,字文和,出身武威郡賈氏,算我半個弟子,他本在遊學,得了我的書信便來投奔,卻沒想到此時才到。」
曹操看著這個有些發福,對他微笑的中年人,也點了點頭,武威郡賈氏是賈誼之後,賈誼師從張蒼,張蒼乃荀子關門弟子,是最為正統的儒學豪門之一。
「不知文和兄現居何職?」
「雖舉孝廉,卻並無官職。」
曹操看著閻忠笑道「有閻主薄在,此戰之後,文和兄必能上殿和操為同僚。」
曹操把賈詡當成混軍功的了。
這樣的人其實最近來的不少,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太平道馬上就要完了,一份天大的軍功等著眾人瓜分,那孔融之流都是為此而來。
畢竟漢朝軍功最貴。
賈詡聽了也不生氣,笑嘻嘻的點了點,曹操不由有些輕視他,而繼續問閻忠說道「閻主薄,我剛剛在想如是我在城中,該如何應對,你可有其他見解?」
閻忠撫須道「孟德之策深得兵法之妙,我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文和,你呢?」
賈詡笑嘻嘻的說道「孤城不守,我絕對不會把自己陷於孤城之中,所以這樣的事情,不會有。」
「切,想不出就想不出,又不丟人。」曹洪聽到賈詡的話,不屑的說道,賈詡也不生氣,依舊是淡淡的微笑。
曹操念了一遍孤城不守,一下子居然有些看不懂賈詡了。
這人到底是有本事還是在裝腔作勢?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讓賊人緩口氣,接下來,是徐校尉上了。」閻忠輕揮羽扇說道。
閻忠和賈詡回到軍營,二人對坐,賈詡給閻忠倒了杯水,然後對閻忠說道「此計必能破賊軍,勝機就在旬日之間,天下終於能安寧一段時間了。」
「朝政日亂,海內虛困,蛾賊是果非因,要想讓天下安寧,只殺蛾賊可不夠。」閻忠喝了口水,然後說道「文和,我找你來是想商議一事,我想鼓動皇甫嵩清君側,你以為可否?」
賈詡一點也不吃驚,他對自己這個恩師太了解了。
其實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或者說整個西涼,又有幾個人不想把洛陽諸公血洗一遍。
西涼苦洛陽久矣。
賈詡和閻忠都是西涼的名士,但就是因為是西涼名士,豪門子弟,他們才更加怨恨洛陽和關東諸公。
前文有說,東漢的官員來源有三個,一個是孝廉,一個是茂才,還有一個就是軍功。
軍功不說,孝廉和茂才是地方舉薦來的,其實就是給豪門的上升通道。
而這個通道,看起來很公平,是各郡自行舉薦的,但實則,對關西極為不公。
因為這是按照各郡的人口來分配指標的,也就是說,關西每年能當官的人很少,而關東的卻很多,而且是碾壓級別的多。
要是這樣也就罷了,但還有一個三避法,也就是當地人不能在當地當官。
關西的郡大都地廣人稀,在這個三避法下,涼州各郡的豪門子弟基本都是去關東為官,而關東州郡密集,潁川的豪族去南陽,南陽的豪族去潁川,真的是抬腳就到。
關係是要維護的,是需要利益交換的,涼州本來就貧苦,當地的豪門很難和關東的豪門進行利益交換,這使得百年下來,關西的豪門成為了士族集團的孤島,只能自己抱團取暖。
而且關東的士族到了關西這樣的苦寒之地,想的是什麼?
是軍功!
涼州昔日十年九亂,可不僅僅是百姓想反,就連官員,也不少希望下面的人反。
不反我哪來的軍功啊!
也就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才會有放棄涼州這樣的議題被送上朝廷大議中討論,還差點通過了。
而西涼人,看到關東諸公是這樣看待自己和自己的家鄉的,他們的心又怎麼可能不寒呢?
敢叫日月換新天!雖然還沒人寫出這句詩句,但有這樣心思的人已經不少了。
閻忠、賈詡都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