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是在張角死後第三天才醒過來的。
「爹爹..爹爹...」
張寧很虛弱的呼喊著,一個道士進來喜道「少將軍醒了?」
這個道士便是被張角託孤的紫虛。
「紫虛師兄,我爹爹呢?」
紫虛眼中閃過一絲悲傷,嘴裡說道「少將軍好好休息,將軍日夜巡視,已經累了,在休息,我去讓人公將軍來。」
張寧不疑有他,點了點頭。
張梁得知張寧醒了,不由欣喜若狂,沒想到這馬強給的藥還真的有效,看來大哥沒看錯人。
但一想到自己的大哥卻沒等到這一天,又不由悲從心來。
張梁也不敢告訴張寧實情,只是勸張寧休息,一直過了三天,張寧感覺不對,逼問之下,張梁才告知了張寧實情。
張寧得知張角已病逝的消息,沒有哭,也沒有鬧,她靜靜的坐在張角的棺木前,嘴裡念著張角教她的經文。
「寧兒,你還有三叔在,三叔會保護你的!」
張梁擔憂的看著張寧,張寧笑了一下,眼神空蕩蕩的說道「三叔,我們這廣宗城還能守多久?」
「最少能守半年!」
「半年後呢?」
....
「大哥說,如果城破,就讓你去找城北的馬懷義投降。」
「三叔你呢?還會保護我嗎?」
張梁有些說不出話來。
「二叔死了,爹爹也死了,三叔,我們還要死多少人啊?我好想回到我們的道觀,在房樑上偷聽你們講經...三叔,你能告訴我,爹爹和二叔都是為什麼死的嗎?」
「為了太平之世!」張梁堅定的說道。
「太平之世麼...」張寧點了點頭,起身說道「三叔,我去房間念經了,如果城破了,和我說一聲。」
張梁看著無比陌生的張寧,猛地一拳砸到地上,由於用力過大,一絲鮮血從拳頭上流了出來。
「這該死的世道!」
如果皇帝能好一點,如果那些士族能對百姓仁義一點,如果大家都有口飯吃。
他們三兄弟何必帶著上百萬道眾到這個地步啊。
——蒼亭
「萬勝!萬勝!萬勝!!」
皇甫嵩看著被將士押到自己面前的卜已,大喜的對邊上一儒生說道「這次多虧了司直,否則此戰絕不會如此輕鬆。」
被稱為司直的儒生笑著搖了搖手中的羽扇,他名叫閻忠,涼州武威郡姑臧人,是西涼的名士,自薦為皇甫嵩的主薄。
皇甫嵩另外一邊的一個約五十上下的男子也贊道「此戰我們俘獲了最少七八千賊軍,大河附近的賊軍被掃之一空,接下來只要前往廣宗和董中郎會師,便可聚殲賊首張角了!」
「子師所言極是,看來我們能在冬天之前回到洛陽向陛下告捷了!」
被叫做子師的是王允,王允出身太原王氏,此時被任命為豫州刺史,由於出身名門,他在成為刺史後多有名士前往投效,此時的孔融就在他的帳下。
王允在豫州帶著郡國兵配合皇甫嵩作戰後,皇甫嵩對其很是欣賞,便邀請他一起來到了冀州參加剿滅張角的戰鬥。
看到戰場上已經到了打掃戰場階段,皇甫嵩對傳令兵說道「令曹都尉收兵!」
王允看了一眼在前線帶著兵馬來回廝殺的曹操,他對這個以前沒怎麼注意過的年輕人很有好感,覺得曹操雖然出身不好,卻是個能為國效力的人。
「將軍,我軍要前往廣宗,這七八千的賊軍可不好帶在身邊啊。」長史梁衍說道。
皇甫嵩看向閻忠,閻忠揮袖說道「將軍剿賊軍易,剿賊心難,唯有用重典,讓賊人不敢再反,方能讓天下安寧。」
王允一聽,頓時鼓掌道「司直所言極是,將軍,除惡務盡啊!」
皇甫嵩久在邊關,是個能下狠手的人,他點頭道「傳令阬殺!建京觀!」
很多後世人都知道坑殺,但實際上坑殺這個詞是錯的,準確的應該是阬殺,坑是阬的通字,阬的意思是城門樓一類的東西,而阬殺是說將人殺死後堆在一起放在極為顯眼的地方來威懾他人。
等皇甫嵩的大軍離開蒼亭的時候,在蒼亭的路邊,新建了一個巨大的金字塔形的土堆,這個土堆不是普通的黃色,而是一種詭異的橙色,甚至有的地方還有些發黑。
在這個土堆中,埋了被皇甫嵩坑殺的八千黃巾軍。
由於這個京觀,蒼亭這個交通要道數月沒有人敢在此走動,甚至有傳言說每到颳風下雨天,這裡就可以看到無數鬼火在京觀四週遊盪。
當皇甫嵩過了蒼亭,才得到了董卓的信,得知董卓遭遇了大敗,急忙日夜兼程趕到了廣宗。
他距離廣宗還有二十里,就得知董卓帶著一標人馬在路邊等候著自己。
皇甫嵩急忙帶著王允、曹操等人一同上前,他們看到的是一個一臉滄桑,雙眼通紅,仿佛隨時可以倒下的董卓。
皇甫嵩嚇了一跳,這一軍主將怎麼變成了這樣。
「皇甫將軍,你來了就好啊!」董卓仿佛變成了一個看到父母的留守兒童,哭著上前抓著皇甫嵩的手說道「老夫無能,中了賊軍的奸計,幸好將士用命,才勉強維持住了,將軍要是再來晚兩天,大事就危險了!」
皇甫嵩等人看到董卓這個模樣,不由的都心生憐憫起來,皇甫嵩嘆道「張角奸詐,董將軍中計後能重整兵馬,使賊軍不得脫困,已經很不容易了。」
「敗軍之將,何以言勇,朝廷的囚車恐怕已在半路上了,老夫只是後悔不敢堅持己見,否則哪裡會如此大敗。」
聽到董卓這樣說,閻忠不由問道「董將軍的話中好像此戰另有隱情?」
董卓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嘆了口氣說道「為臣的不言君過,諸位快快入營吧。」
董卓邊上的郭汜卻是一臉不服的說道「將軍你幹嘛不說,我郭阿多是個粗人,此戰明明不該強攻,要不是朝廷逼迫我們出戰,如何會敗!」
皇甫嵩等人都明白了過來,也對董卓更加的同情了。
董卓看到眾人的表情,掩面的袖子之下,嘴角不由的彎了起來。
這些士人,不過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