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縣本就是依水而建,渭水即是冀縣的護城河。
但這所謂的護城河並不是緊靠城牆,畢竟這樣做,再堅固的城牆也會被河水泡爛的。
冀縣城牆距離渭水大概有三四百米,這個距離不遠不近。
要是再近一些,河水就有侵蝕城牆的危險,敵人也會因為會直接面臨城牆上的箭矢而放棄通過這個渡口渡河。
再遠一些,渡過河的敵人就有足夠的距離進行安營紮寨,渭水的防禦力也就失去了。
而現在這個距離,韓遂的兵馬渡過渭水後,也不敢太靠近城牆,只能排列出細細長長的軍陣。
甚至因為從渭水到城牆之間沒有樹林,無遮無攔,連建立營盤的條件都沒有。
這樣的軍陣在龐德眼中,和脫光衣服的少女也沒多大區別。
龐德接過邊上軍士遞上的截頭大刀,來到城下,翻身上馬,他的身後是上千精銳騎兵。
「姚廣,等出城後,我率一隊去取張橫首級,你帶大部驅散賊軍,以便接應!「
被稱為姚廣的是一名三十多歲的戰將,他也是冀縣人,是當年追隨馬騰起兵的老將,地位僅次於馬超、龐德等人,如今官居營長,統帥龐德軍的騎兵部隊。
「諾!」
正在龐德準備下令出城的時候,一將飛來,卻見這將手持長槍,身披戰甲,胯下白馬,長相俊朗,卻是功曹姜冏。
「姜功曹,你怎麼來了?」
「卑職也想出戰!」
說完,姜冏看向姚廣。
龐德立刻大笑道「明白!明白!同去殺敵便是!」
龐德在明白什麼?
原來這姜冏之妻正是姚廣之女姚氏,因為年齡相仿,姚氏和馬超、龐德都相熟,互稱兄妹。
姚氏做為將門之女,作風自然也是剛烈的可以,這一次姜冏請求出戰,八成是姚氏擔心父親,要姜冏護衛姚廣。
畢竟,姚廣這麼多年征戰下來,身上暗傷不少,和龐德、姜冏這些年輕一輩的戰將不可同日而語了。
渭水邊,張橫正在來回指揮軍士設置陣地。
雖然沒有材料和時間立刻搭出一座軍營,但用盾牌等輕便之物搭建出一個軍陣還是可以的。
此時渡河完畢的軍士已經接近萬人,其中有不少是羌人部隊。
這些羌人渡河後有的貪圖城中財物,有的擅自向冀縣發起進攻,有的準備繞過冀縣去劫掠其他村落,有的想躲在後面撿便宜,張橫對這些羌人根本無法約束,使得本就散亂的軍陣更加混亂。
「將軍!城門!城門開了!!」
張橫回頭看去,卻見冀縣城門大開,一將騎馬在前,其後無數騎兵尾隨而出。
再看這將,頭戴狼牙鑌鐵盔,身披鎖子大葉連環甲,手持截頭大刀,胯下青龍寶馬,正是龐德。
再看其後騎兵,卻是清一色的長槍在手,衣甲齊全,戰馬雄壯,氣勢滔天。
正是馬騰留給龐德的精銳騎兵。
「不好!備戰!備戰!!」
「張橫,哪裡跑!!」
龐德在城頭上就記住了張橫的位置,現在更是一眼就發現了自己的目標,催動戰馬,揮刀殺了過去。
張橫的兵馬雖然也不少,但多為步兵,再加上有羌人搗亂,使得軍陣散亂,一下就被龐德沖開。
一時馬踏槍挑,刀劈箭射,龐德的一千騎兵四處踐踏,近萬的步兵被騎兵趕得東奔西跑。
張橫見軍陣被破,急忙帶兵迎上龐德,想纏住龐德後用兵力優勢將龐德擊殺於陣中。
怎麼說呢...他想的其實也沒錯。
他唯一想錯的是,龐德的刀比他想像中快了太多。
張橫只見道道白光閃過,護衛在自己前面的軍士紛紛倒地,這樣快的刀,他還是第一次見。
「張橫!受死吧!!」
張橫也是一路拼殺出來的涼州豪強,哪裡會坐以待斃,立刻舞動長槍,擋住龐德。
只一交手,張橫的心中就是一涼。
這刀,怎麼比自己的槍還快?
刀本就比槍要重,再加上槍是刺,刀是砍,槍應該是比刀要快才對。
但交手起來,龐德的刀不但重,而且快,快到張橫的槍都快跟不上了。
「風緊!扯呼!!」
這張橫,緊張之下,連昔日劫掠時的黑口都說出來了。
龐德聽得好笑,哪裡會放過這張橫,他還要儘快斬殺張橫後退回冀縣,否則一旦被步兵纏住,他也會危險。
「賊將休走!」
就在龐德想追的時候,一槍從側殺出,徑直攔住了張橫的去路,張橫猝不及防之下被刺中肩膀,喊痛摔下戰馬。
那長槍再趕上去對著張橫的喉頭刺下,然後其主翻身下馬,剁下張橫的首級高呼了起來。
「伯奕!走了!!」
那長槍的主人正是姜冏,張橫只顧躲避龐德,倒是被他撿了便宜。
也多虧龐德知道姜冏絕不是為了搶功,並不在乎,喊了一聲就勒馬回撤。
等龐德在姚廣的接應下回到城中,城外的張橫餘部這才圍著失去首級的張橫屍體哭成一團。
韓遂得知張橫被龐德突襲斬殺,哀嘆一聲,下令全軍繼續渡河,讓閻行先到渭南主持大局。
閻行一直是韓遂的左右手,那些羌人部落大都會賣其三分顏面,這也讓渭南的部隊漸漸穩定下來,沿著渭水來到城東挖土結寨。
「關係龐軍長旗開得勝,奪得首功!」
高順看到龐德回來,拱手笑道。
龐德哈哈大笑道「這張橫是腦袋可不是我砍下來的,首功是我們姜功曹的!」
高順看著城下正在被姚廣等人圍著慶賀的姜冏,點頭道「我看此人甚為勇猛,如果願意,倒是可以從軍。」
「他還有一老母,而且家中已有弟弟從軍,故而為功曹。」
龐德知道姜冏的情況,介紹說道。
高順也是順嘴一說,畢竟剛剛的情況他也看到了,姜冏更多的還是撿漏,並沒有體現出姜冏真的有什麼突出能力。
「報!賊軍正在向東移動,似乎在準備在城東安營紮寨。」
「報!六峰鎮來報,有賊軍從三合村渡過渭水,似乎是梁興部!」
高順聽著這兩份戰報,立刻帶著龐德去看地圖。
「這就是六峰,這裡是三合村,梁興恐怕是想堵住我軍向東的通道。」龐德指了一下地點說道。
高順看了看,說道「韓遂不愧是黃河九曲啊。
他這是擔心我軍還有援軍在來的路上。
梁興雖然兵馬不多,但是這支兵馬釘在這裡,無論我們是想東近還是關中兵馬要支援,都憑空多了不少麻煩。」
「難道韓遂知道我軍的計劃了?」
龐德聽高順這樣說,頓時有些緊張。
「不,應該還沒有,否則他絕不會這樣渡河。
你殺了張橫後,韓遂應該不會再擔心這是我們的誘敵之計了。
接下來,我們只要等就好了。」
「等?」
「對,等韓遂將賊軍源源不斷的調到渭南,等韓遂將糧草物資都運到渭南。」
龐德想了想,撫須點了點頭。
——
「韓公,你看,那是龐德!」
成公英對韓遂說道,韓遂看向數百米外冀縣的城頭,果然看到一人在瞭望著自己。
「龐德...龐令明...
馬壽成好命啊,手下居然還有這樣的良將。
張橫死的不值啊!
傳令給張橫餘部,讓他們自己選擇後路。
是推選一個新頭領,又或者是跟隨其他頭領,我都支持!」
成公英稱諾退下。
韓遂身邊的其他涼州豪強不由面面相覷。
這張橫也沒帶兒子在身邊打仗,讓這些餘部推選一個新頭領,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互相不服氣。
這些餘部能選的只有投靠其他豪強。
但投奔誰,就是一個很有技巧的事情了。
你可以投奔距離近的,關係好的,你也可以投奔實力最強的。
最終,張橫大部分兵馬都被韓遂吞併,其他人也吃了一些湯水。
張橫的餘部也自覺有了個好的結果。
這事看起來居然是三方皆贏,倒也不知道是誰輸了。
「射虎谷就在城南,因此,我計劃效仿段公故智,建立柵欄,圍困射虎谷!」
說完,韓遂看向幾個羌人部落說道「此時就交給徹吉你們去做,兩日時間,可能完工?」
那幾個羌人首領立刻拱手說道「還請韓公放心,吾等必當竭力完成!」
韓遂點了點頭,又對平漢王宋建說道「宋公,兩日後,由你部為先鋒,進攻冀縣!」
「諾!」
「候選、馬玩,你們兩部埋伏在東部曹家山。
一旦射虎谷的漢軍突破柵欄殺出,你兩部兵馬就從後方截殺!」
「諾!」
「其餘兵馬為中軍,養精蓄銳,準備大戰!」
「諾!」
——
「從得到的情報顯示,韓遂派出了大量羌人砍伐樹木,也不知他們是想打造營地還是別有用法。」
龐德將打探得到的情報說了一遍,然後坐到一邊。
「大量樹木?
韓遂應該是知道我軍在射虎谷有埋伏的。
那他準備這麼多木料...
我明白了,他這是想學段公的故智,用柵欄木料堵塞出口...」
高順很快想明白了其中關鍵,也就立刻針鋒相對的布置了起來。
「通知馬超派遣小股兵馬出谷和羌人廝殺,要讓韓遂相信自己的判斷!
其他各部,準備守城,此戰必然艱苦異常!」
馬超此時正在射虎谷,統帥兩萬軍士,安靜的等待著命令。
「將軍!軍團長軍令!」
正在射虎谷無聊的在擦拭虎頭槍的馬超聽到軍令,立刻一個激靈的站了起來,一把將電報搶到手看了起來。
...
小股兵馬?
那就是不用我親自動手的意思嘍?
哎~
好無聊~
馬超打著哈欠的招來眾將,下達反擊的命令。
說是反擊,其實也就是劫殺那些來圍困射虎谷的羌人部隊。
很快,圍繞著射虎谷這一大片山地成為了熔爐。
無數羌人和河北漢軍被丟到了這個熔爐中,他們用鮮血為燃料,用刀槍為引子,將這個熔爐燒的旺旺的。
數不盡的羌人被殺死在山谷中,同時也有不少漢軍被射落下山。
但無論如何,韓遂想讓羌人效仿段熲的事情破產了。
既然無法將射虎谷徹底困死,韓遂也明白了現在兩邊都在打明牌。
正所謂西涼聯盟知道冀縣有埋伏,冀縣軍將知道西涼聯盟知道自己有埋伏。
嗯...貴圈真亂!
既然困不死,只要不給我搗亂也行!
韓遂當即下令宋建立刻發起進攻。
兩天的時間,宋建兵馬已經打造出來了不少簡單的攻城器械。
比如雲梯什麼的。
然後這些西涼漢子就扛著這些簡陋的攻城器械開始攻打冀縣。
怎麼說呢,高順看著這些西涼軍士扛著的雲梯和稀稀拉拉極少數的床弩,只覺得這仗根本不需要他來指揮。
就這樣的攻城力量,隨便找個營長都行。
冀縣本就是馬騰父子精心打造的城池,城高牆厚,再加上兵力糧草軍械都很充足,這冀縣和銅牆鐵壁也相差不大了。
「攻城!!」
「拋車!放!!」
「射箭!射箭!!」
「去死吧!」
隨著攻城開始,沉靜幾日的冀縣終於熱鬧了起來。
無數箭矢和石塊在天上相交,無數鮮活的生命在喊殺中消散。
「冀縣不愧是馬壽成的老巢,果然難攻!」
看著宋建的兵馬沖了幾次都被打回來,韓遂等人不由發出感嘆聲。
「韓公,恐怕這冀縣之戰還要打上一段時日了。
不過唯一的好事就是射虎谷的漢軍到現在也沒衝出來,多虧了韓公的妙計啊!」
韓遂聽著奉承話,撫須輕笑了一下。
戰事持續了一日,宋建最終在丟下近千的屍體退回本陣。
「韓公,換人換人,再這樣打下去,我的八千兵馬能支撐幾天?」
宋建一回來就大吐苦水。
畢竟從起兵開始到現在,除了張橫被龐德打了個突襲外,其他人所有的損失加起來也沒這麼多。
韓遂也知道不能只薅一隻羊的羊毛。
「宋公辛苦了!
明日由閻行率軍攻城,你軍可修整一日。
如明日閻行也攻不下,再輪換其他人。」
韓遂的話合情合理,其他人也說不出什麼,這時有羌人首領提議繼續從渭北調兵。
韓遂思索了一番,也覺得冀縣之後還有關中,安定的兵馬久久不到,的確需要再抽調一些兵馬來助陣。
說起來,為什麼楊秋還沒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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