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插曲後又是沉默。
天花板上掛的燈不搖也不晃，窗台上看戲的月光不吵也不鬧。
「我吃好了。」
灰原哀把碗裡最後的東西掃進嘴巴，「如果你待會兒沒有吃飽的話，還有速食烏龍麵可以吃。」
她的態度很平淡。
但平淡中也多少帶點小情緒。
沒有太多交流的私下聚餐總給人一些很...「凝固」的氛圍感，稍顯壓抑。
可她跟東野寧之間明明就沒有什麼矛盾，也沒有在互相鬧情緒。
灰原哀放下碗筷兀自起身，「明天放假。」
見東野寧除了抬眸之外並沒有開口的意思，她索性癟嘴繼續說道：「博士會帶我們幾個孩子出去野營，需要早起，所以...我這就先走了，下次見吧。」
她緩緩轉身，又緩緩邁步，心裡就差呼喊說「你這個笨蛋今天到底是想怎麼樣！？」了。
這時，東野寧的聲音終於從她身後飄了出來。
「你是生氣了嗎？」
那當然是了！！！
灰原哀把目光甩去一邊，「沒有，我幹嘛要生氣，怎麼，我看起來像是生氣了的樣子嗎？」
東野寧：「......」
好好好，這果然是生氣了。
可是我他喵真的不太會聊天啊，尤其是當我對你意有所圖別有用心的時候！
東野寧放下碗筷，「嗯...你做的料理太好吃了，好吃到我把舌頭都吞了下去，所以才沉默那麼久。」
灰原哀輕哼，「這種程度的鬼話聽起來都很尷尬哎警官先生，要是你只有這種水平的話，頂多...頂多也就騙騙我這個年紀的小女生。」
絲毫不留情面啊喂！
東野寧繼續思索起來，「嗯...這個...這個......」
想著想著他索性雙手撐著地板仰頭嘆氣，「啊...現在連小學生都已經這麼難搞了嗎？」
「我這種擁有社恐嘴笨屬性的人以後到底要怎麼混啊？」
社恐？
嘴笨？
灰原哀沒忍住瞪了東野寧一眼。
這兩個詞到底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平時明明就是那種不著調的社交恐怖份子好不好！
懟我的時候，忽悠小孩子的時候，跟別人對接工作也好，當眾講話接受採訪也罷，那你的口才不都挺好麼？
你該不會要說你是那種一旦面對喜歡的女孩子就會立馬變成......
灰原哀猛地愣住，瞬間失去了身體控制權，連牙齒都在下意識顫抖。
她依稀記得。
在初來乍到的那個夜晚，東野寧有說過這樣一句話：「果然不應該考慮太多，也更應該把你當普通人來看待的。」
當時灰原哀還想過，以為東野寧把她當成了什麼在逃千金小姐，等後來所謂格蕾絲的身份往身上一套，她就更潛意識覺得自己當初想的沒錯。
可現在......
咱就是說，東野寧當時的意思是不是「我不應該把你當成喜歡的女生，而應該當成普通女生來看待」？
灰原哀一整個繃不住了。
好傢夥，如果是這種展開，那簡直不要太炸裂啊！
我只是個小女孩！
就在這時。
東野寧再度開口，面帶疑惑，「你怎麼了，突然傻不愣登的。」
他抓抓頭髮，「好啦好啦，我承認......」
還不等他說完，灰原哀就抱著胸口退出去兩三步，「承認你是個喜歡小孩子的變態嗎？」
東野寧：「？？？」
我他喵可沒有喜歡小孩子嗷！
宮野志保成年了的！
他沒好氣瞥了灰原哀一眼，「你在瞎說什麼胡話，我只是承認我對你有種特別的感覺。」
小蘿莉快哭了，「你還說你不是變態！」
「你倒是聽我說完啊，」東野寧抄起筷子又炫了一口，「在你出現之前，我的生活勉強可以算作是一成不變毫無樂趣，你的到來改變了很多東西。」
「然後呢...你是我救回來的，我總感覺自己救回來的崽就應該自己養，反正你爸媽也不在日本。」
他繼續邊吃邊說，「其實看你的表現就能知道，你跟阿笠博士之間其實也沒有血緣關係對吧，之前也不像是認識的樣子。」
「至於更細節的我就沒那個興趣去探究了。」
「我現在說這麼多，一來是解釋為什麼邀請你過來吃飯卻始終冷場，因為我真的不擅長這種場景，如果你直接跟我對罵我覺得情況會完全不一樣。」
「再就是想告訴你，如果...有一天你覺得在別的地方待著危險，有被發現的可能，那你也可以來我這裡。」
「你放心好了，我救回來的崽我肯定負責到底，你這小傢伙還蠻有趣的，養在家裡不鬧心。」
灰原哀臉上的警惕表情消退了很多，無語道：「看來你還真是容易在這種場景下變得情商堪憂。」
「忽然以大人的口氣自說自話，你把最後半句話換成『你的性格很好，跟你一起生活一定會很開心』很難嗎？」
她抿抿嘴唇，走到沙發坐下，語氣儘量輕鬆，「好啦好啦~暫且相信你好了。」
「不過什麼『由你養』或者「來當你家的小孩」之類的事我還要好好考慮考慮才行。」
她眼神變得嚴肅許多，「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不只是不想被人發現，在找我的那些人也非常危險。」
「我之前在美國，那些人是一個...跨多國的大勢力，不是你一個小小巡查能夠抗衡的，如果怕麻煩的話，可以儘管把話收回去，我不會怪你的。」
東野寧心道你還真是會說，組織的確是個跨國勢力，還真他喵能跟格蕾絲的背景關聯上，完全不算說謊。
他把鍋里最後一點東西舀起來吃掉，拍拍肚子。
「我不怕麻煩，更不怕危險，這是我身為警察的尊嚴。」
「另外，這位小姐，我已經是巡查部長了，麻煩記得改口。」
灰原哀無語臉，「巡查部長對他們來說也是小辣雞。」
「那警部呢，警視呢，甚至是警視正、警視長亦或者警視總監呢？！」東野寧一步步靠近，語氣也越來越堅定，越來越自信，「舉一國之力，什麼樣的犯罪組織打不掉？」
灰原哀必須承認自己現在有被東野寧的氣勢震懾住，也有狠狠心動。
可是啊，你這笨蛋知道升到警視總監需要多長時間嗎？
她無奈搖頭，「好了啦，快把不切實際的笨蛋夢想收起來吧，我......」
結果還不等說完，她就聽見東野寧捏著下巴暗搓搓嘀咕。
「好像還挺多哈，什麼羅斯柴爾德家族、黑手黨之類的，本國的山口組似乎都打不掉。」
「果然混警察體系沒前途嗎？」
灰原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