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木裕介也不用龍圓帶路，三拐兩拐就到了地方。
老和尚正在慢條斯理地吃飯，依舊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樣。
「住持，您看看誰來了？」
聽到龍圓的聲音，圓海抬頭，眯著的眼睛微微張開了一點。
「原來是這位施主。」
「見過大師。」
鈴木裕介一禮，也沒有直接開口，先乾飯。
圓海吃完就走了，在外面等他。
他和龍圓邊吃邊聊，倒也自在。
一個小時後。
「毛利先生這次沒有一起過來嗎？」
「嗯，老師他事務繁忙，脫不開身。」
鈴木裕介嗅著空氣中的檀香，感覺精神比方才要更加平緩許多。
「不知施主此次前來是」
「實不相瞞，我想請大師幫忙做一場法事。」
圓海稍稍愣了一下，驀然點頭，「可以，什麼時候？」
「最好是今天，明天也可以，最遲不」
「好，就今天吧。」
打斷鈴木裕介後，他口中不知道默念了句什麼，倏然睜開雙眼，看向鈴木裕介的臉。
「其實我覺得你應該在這裡多住幾天。」
鈴木裕介依舊禮貌微笑，「過些日子再來吧，最近事情多的很，說不定處理完這些瑣事後，我也不用再來了。」
「希望如此，」圓海手掌合十，頷首輕語，「虛妄破滅，能得自在，施主，我們走吧。」
「不急，大師可以再多休息一會兒，舟車勞頓可是苦得很。」
鈴木裕介倒是沒想到這麼輕易就能請動這位老和尚，約定下午四點再出發去東京。
這次身上沒帶太多錢，他也就沒供奉香火，不過等法事做完，自然會補上。
不得不說這老和尚真的是有兩把刷子的，之前叫他過來多坐坐還真不是攬客的說辭。
對於圓海所說的『虛妄破滅，能得自在』，他現在覺得應該就是在告誡他應該把『世界真實與否』這種想法消磨掉。
至於是不是還有其他深意，暫時他也琢磨不出來。
不過，佛家本就喜好機鋒，鈴木裕介真就不敢說自己的理解就一定對。
眼下無事，他決定故地重遊一下。
之前灰原哀已經給他回了簡訊，表示沒關係。
其實對於自家老婆的這種信任，鈴木裕介真有點覺得不是滋味。
騙這種行為，他已經做了不知道多少次。
說起來，謊言不也是一種虛妄麼？
站在山能寺門口，鈴木裕介苦笑搖頭，邁步離開。
櫻屋。
這裡現在還沒到營業時間。
鈴木裕介只是從門口走過，順路看看鴨川。
白天來看，自然與夜景風味不同。
沒什麼人，更遠一些的河邊路上倒是能看見一些人影，但也行色匆匆。
對了，今天也是工作日啊。
本就該是忙碌的。
鈴木裕介找了處位置坐下，彈出香菸點上。
就這樣看著河面平靜的緩緩流水發呆。
「小玲，你看那邊那位是不是很像之前的鈴木先生？」
忽然，一道很輕的聲音從他身後不遠處傳來。
他回憶了一下，應該是那名叫市佳代的藝妓，那她口中的『小玲』自然就是千賀鈴了。
之前他還有邀請她們去EW公司發展，不過後面兩人都沒有給他回信。
「那個.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這時，千賀鈴緩著步子靠近了一點，半彎下腰來，想要看清楚鈴木裕介的臉。
「好久不見了，玲小姐。」
鈴木裕介乾脆就直接起身，微笑道，「還有佳代小姐，好久不見。」
「真的是你啊！」
兩女都有些意外，「剛才看見我們就覺得很像。」
「鈴木先生這次是來京都遊玩的嗎？」
千賀鈴一身櫻粉和服，不施粉黛的她少女氣息爆棚，卻又被自身的規禮氣質束縛住，給人的感覺愈發特殊。
而她身旁的市佳代年紀稍長一些，眉眼雖有笑意，但清冷氣息也無法掩蓋。
「正巧要在京都逗留一會兒，就來這邊轉轉。」
聽到鈴木裕介的話，千賀鈴主動邀請他進屋裡坐坐。
他不想進去，但是又有些擔心兩女覺得他是在為沒有得到回覆而生氣，一時間竟有些糾結。
「鈴木先生是有什麼顧慮嗎？」
市佳代話剛出口就回過味來，歉意笑道，「真是對不起，鈴木先生，之前我和小玲也是這般，覺得辜負了你的一片好意，猶豫著該怎麼答覆，最後反倒是不了了之了。」
「沒關係，」鈴木裕介搖搖頭，「本就是雙向選擇，抱歉，我一會兒就要回東京，就先走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兩女靜待片刻後對視了一眼，一起跟在他後方走著，不過到了岔路口就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她們本就是要出門的。
而隨意選擇方向離開的鈴木裕介卻在心裡琢磨著剛才忽然出現的一些明悟。
說是明悟吧，可他現在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明悟了什麼，腦子裡就只剩下一種宛如氣體般流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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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蒙蒙的，看不真切，但實實在在讓他覺得大腦的沉重感減輕了。
走了一路，他發現自己居然到了鞍馬山下。
算了，回去吧，差不多要到時間了。
鈴木裕介遙遙看了眼山巔，回身去路邊打的。
下午四點。
計程車正好在山能寺前停下。
圓海就在山門前站著，身旁一個人都沒有。
於是，計程車司機又接了一筆大單。
路上圓海和鈴木裕介都沒有說話，一個看窗外飛梭的風景，一個低頭閉目念經。
坐上電車後，鈴木裕介還是把剛才的遭遇說了一下。
「大師覺得何解？」
「我不是你，所以我不知道。」
鈴木裕介：「」
你TM說得好有道理啊！
「施主，平心靜氣。」
這是察覺到了他剛才的心理活動？
鈴木裕介自我審視了一下，剛才應該沒有露出什麼氣息才對啊，老和尚擱這兒預判他呢？
不等他說話，圓海兀自搖了搖頭，「虛妄破滅，能得自在。」
.
回到東京，天空一如昨天案子解決時那樣。
圓海說法事要緊，鈴木裕介也就不再強求，直接帶著老和尚去了宮野家。
手裡有備用鑰匙了，自然不用帶著老和尚翻牆。
進屋之後，圓海便自顧自找了處位置站好，對著一個方向向前微微傾身，嘴巴開合，但沒有發出聲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老和尚身前的位置，正是出島壯平死時躺下的地方。
接下來做法事就可以全權交給老和尚了，鈴木裕介開車回了阿笠博士家，吃飯，然後一起去做筆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