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飛行
空蕩蕩的酒吧，門角的鈴鐺徒然搖響。
藤江明義看著合上的木門，兩眼發黑，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
「可是我還什麼都沒說……」
「藤江先生。」林冶溫和的聲音從吧檯傳來。
藤江明義失魂落魄地回頭，看向吧檯里的林冶。
「還記得嗎，我說過要請您喝一杯酒。」
藤江明義艱難地邁動腳步，走到吧檯前的時候，臉上已經掛滿了小珍珠。
「我還沒有告訴她真相……」他喃喃道。
「先讓我給您調一杯酒吧，稍後我再和您聊這個。」
藤江機械地點點頭。
新垣夏帆湊到吧檯前，略帶不滿地看著林冶忙碌的身影。
【這傢伙幹嘛對這胖子這麼好？分明是他自己活該。】
她的心聲傳進林冶耳中。
林冶默默從酒柜上分別找到琴酒，馬拉斯奇諾櫻桃酒，紫羅蘭酒，擺到吧檯上。
切半個新鮮檸檬，用榨汁器榨出新鮮的檸檬汁，檸檬皮切條備用。
雪克杯中加入冰塊，琴酒45毫升，櫻桃酒15毫升，檸檬汁15毫升，紫羅蘭酒一匙。
蓋上杯蓋，林冶修長的手指覆蓋上杯體，抓起雪克杯開始搖晃，發出有韻律的響聲。
林冶閉上眼睛，指尖感受著杯中各種材料的融合程度。
他感受到冰塊的融化，融化的些許冰水與酒融合在一起。
當冰塊融化到一定程度，各種材料充分融合，指尖傳來圓融一體的感覺時，他忽然睜開眼睛，手上的動作戛然而止。
打開杯蓋，將淡藍色的酒液濾入冰鎮好的馬天尼杯中。
最後用切檸檬時留下的檸檬皮塗抹杯口一圈，然後將其挽成一朵小花，卡在杯口以作裝飾。
「飛行（Aviation），請。」
林冶將酒杯推出吧檯，做了個請的手勢。
「飛行？」聽到這個名字，藤江明義臉上浮現一絲好奇。
「1903年，萊特兄弟駕駛世界上第一架飛機——『飛行者一號』飛上了天空，完成了人類自古以來的夢想，自此拉開人類航天事業的序幕。」
林冶不急不緩地講述著這杯酒的歷史。
「1917年，著名德裔調酒師雨果·恩斯林為了致敬萊特兄弟，創作了這款調酒，並收錄在其著作《調酒之道》中，受到許多人追捧。」
見藤江明義還在發愣，林冶提醒道：「這是一杯短飲型調酒，不及時喝掉的話，酒體會回溫，口感層次也會消散，還請及時飲用。」
「哦。」
藤江明義回過神來，小心翼翼拿起酒杯，生怕灑了一滴。
酒液入口，口中升起淡雅的花果香，混合著藥草的香氣，帶來春天的療愈氣息。
「啊。」
一聲滿足的嘆息，藤江明義短暫地忘記了悲傷。
「飛行被創作出來後，經歷兩次重大打擊，已經消失在大眾視野里，說它是一款被遺忘的酒也不為過。」林冶又開始講述。
「被遺忘的酒？」藤江明義睜開眼睛，「怎麼會？明明是這麼好喝的酒……」
林冶解釋道：「1920年，阿美莉卡推出禁酒令，使才三歲的它沉寂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十幾年後，禁酒令被廢除，它才重新出現在酒吧的菜單上。可是到了60年代，作為原料之一的紫羅蘭酒又停產，使這款調酒再次絕跡於酒吧中……」
「那這一杯是？」藤江明義吃驚地盯著手裡的酒杯。
「是的，雖然紫羅蘭酒已經停產，但本店恰好存有這款酒。」林冶第一次發現擺在酒柜上的紫羅蘭利口酒時，也著實有些吃驚。
波洛酒吧的老闆絕對是個資深酒客。
「那這一杯酒豈不是很貴？」
林冶笑著搖搖頭：「放心，只是加入了一小匙而已。」
藤江明義這才鬆了口氣。
「酒保先生，你覺得如果洋子知道當初的事情後，對我的態度會有所改變嗎？」藤江迷茫地問。
旁邊的新垣夏帆聽到這個問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還用問，當然不可能了，這胖子還在痴心妄想？】
林冶勸道：「事到如今，洋子小姐是否知道當初的真相，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你們的愛情就像這一杯『飛行』，以及停產的紫羅蘭酒，已經消失了。只存在於記憶中的東西，就讓它留在記憶中好了。
就算你告訴洋子小姐那件事，她也不會重新愛上伱。繼續糾纏，只會讓記憶中的美好也變得支離破碎。」
藤江明義張大嘴巴，其實他早就知道如此，只是不願承認。
剛才洋子的拒絕已經說明了一切。
林冶又道：「洋子小姐是一位優秀的偶像。優秀的偶像會給粉絲帶來生活的力量和勇氣，散播美好與希望。
「她一定不捨得讓粉絲傷心。所以我想在退出演藝圈之前，她都不會和人交往。如果你忘不了她，就試著和她的粉絲一樣支持她吧，或許那樣，你就能從她身上獲得繼續生活的力量。」
「成為洋子的……粉絲。」藤江明義瞳孔巨震，顯然正在經歷劇烈的思想變化。
這是他從未設想的道路，他之前一直將所有洋子的粉絲視為敵人。
可到頭來，一切只是他自己一廂情願。
他一口氣將杯里剩下的酒喝掉，心中一片惆悵。
【洋子已經不是曾經的洋子了，現在的她是無數人喜愛的偶像，就連那位偵探大叔也是她的粉絲。】
【她的歌聲和可愛之處正在治癒著千千萬萬的粉絲，我卻想破壞這份美好，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聽見這動搖的心聲，林冶趁熱打鐵，引用達摩祖師的經典語錄道：
「佛說，無心即真心，放下即擁有。
「無心的心，是指妄執心，無心，即放下執著。放下對過去的執著，才能擁有現在和未來的幸福與快樂。藤江先生，你放下吧！」
「放下對過去的執著……」藤江明義喃喃道，流下兩行領悟之淚。
就是現在！是時候送上致命一擊——不對，最後一語了。
林冶抓住機會，送出最後一語：
「飛行，象徵自由與夢想。如果你還愛著洋子小姐，就成為她的羽翼，助力她飛向更高的天空吧。」
轟！
澎湃的情感在腦中炸裂。
淚，
拉了出來！
藤江明義捂住臉龐，痛哭流涕，指縫間傳出嘶啞的呼喊：
「嗚，洋子，我想成為你的粉絲！」
新垣夏帆張大小嘴，呆呆地看著吧檯里的林冶。
出現了，林冶佛！
一尊拈花微笑，頭頂金光閃閃，長著林冶同款臉的巨大佛像，在她腦海中隆隆升起，耀眼的佛光刺得她快睜不開眼了。
林冶注意到新垣捂住眼睛的動作，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腦中畫面的瞬間，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喂喂，我可不是光頭啊！
背單詞時間。
Aviation，飛行。
詞根avi，鳥。
avian鳥的，aviary，鳥舍。
aviate駕駛（飛機）。
aviation，航空，引申為飛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