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王典史流淚

  第21章 王典史流淚

  更何況,那裡還有大流寇,小流寇遍地橫行,一個商人過去那也只能送菜。

  人家可沒有花錢買糧的習慣。

  淶水縣雖然沒有戰亂,但也處於內陸,糧食從運河那邊加幾次價,陸地轉運的時候再加幾次……

  喬夫人苦笑道:「淶水縣百姓暗地裡都說我們喬家黑了心,但他們哪裡知道,三家米店的利潤也比不上一間酒樓,只是勉強維持罷了。」

  方愈道:「那要是不需要從江南轉運,如果淶水縣就有大量的糧食呢?」

  喬夫人搖頭:「本縣並無多餘糧食可以發賣。」

  方愈猶豫了一會,便道:「我想和你們喬家做一門生意,我這有米,是大量的米,十萬石,一百萬石都有,而且價錢和江南米一樣甚至更低呢。

  喬夫人臉色微變,看著方愈道:「方公子莫不是在開玩笑?」

  方愈也不管她,繼續道:「不過我有兩個條件,第一是這米不能賣給建奴,也不能運到漠南。

  第二是你們喬家應該在城外建立一個大型米鋪,並把城內米鋪的生意轉到城外。」

  淶水縣有百萬石米,價格遠低於江南米……要不是礙於面子(還有生意),喬夫人真的很想把這人趕出去。

  看見喬夫人臉色不善,方愈就朝身後的狗腿打了個眼色。

  高二、高三連忙道:「我家公子說有一百萬石,那就有一百萬石!」

  喬夫人並不理會,卻把眼睛看向了城門令,心想你龐天德是吃朝廷飯的,總不會跟著他們胡說八道吧?

  龐天德卻重重點頭,道:「方公子的承諾無需懷疑!」

  這下喬夫人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只靜靜的坐在那裡,也不說話。

  氣氛略顯尷尬。

  方愈輕輕的站了起來(阿秀睡著了),道:「如果喬夫人不相信,明日裡可以來城外看看,反正也不遠是不是?」

  喬夫人只是微笑,沒有拒絕也沒有點頭。

  方愈抱著阿秀準備離去,臨到門口卻又忽然回來了,只見方愈指著桌上一盤綠豆糕問道:「這綠豆糕喬夫人還吃不吃了?」

  喬夫人僵硬的搖頭。

  方愈拿出一個小布兜一邊裝綠豆糕,一邊解釋道:「阿秀說伱這綠豆糕比外面賣的好吃,可是還沒吃兩塊她就睡著了,等她醒了肯定後悔,所以我得帶點回去給她晚上吃。」

  幾人再次回到畜牧場,趙老頭他們已經挑好了二十頭牛,四十匹馬騾。

  和馬老大做好交割之後,一行人又再次回到了西市和其他人匯合,方愈拿著購物清單一個一個問,以防漏買了些什麼。

  臨到傍晚的時候,方愈一行才走出了縣城城門,方愈拉著龐天德道:「龐大哥,今天辛苦你了。」

  龐天德卻眼含熱淚,搖頭道:「方公子出手拯救天下饑民,我龐天德哪有臉面說辛苦。」

  方愈嘴上客氣,心裡其實在想:龐大哥這輩子也就只能當個城門令了。

  誰要是以為有了無窮無盡的糧食就能拯救天下饑民,那真是太天真了。

  方愈回到流民營地的時候,營地里早已搭起了一個簡易倉庫,而城中商家送過來的東西已經在外頭堆積如山。

  流民們都已經放下了手上的工作當起了搬運工,爭取在天黑前將它們全部入庫。

  趙老頭和劉雞等人忙的不行,聲嘶力竭的喊著他們要先搬哪個,搬過去了又要放到哪個地方。

  即便如此,現場依然亂的就像一鍋粥。

  方愈看的直搖頭,這要是有個讀書人來幫忙就好了,哪怕是個腐儒都可以啊。

  方愈正準備上前充當總指揮,就看到遠處有一個穿著長衫,面色頹喪的人走了過來。

  這人就是石亭村的顏景生顏秀才了。

  他之所以面色頹喪,是因為他被一根繩子捆著,後頭還有個彪悍的老頭手持長鞭,時不時還猛的在他身邊甩一下。

  「走快點!」

  那老頭喝斥道,就像趕著一頭牲口……

  哎,死要面子的顏景生啊,偏偏攤上了一個最不顧忌他面子的老丈人,這回算是什麼面子都丟盡了。

  當然,要論起禍根那還得是老蔡和劉雞。

  老蔡出的餿主意,而劉雞在被顏景生趕出門後也相當惱怒。

  他本來就看不上顏景生嘛,於是乾脆就去找了他老丈人,把條件一擺:包吃住,有肉,每月二十兩銀子,逢年過節有補貼。

  於是就搞成了今天這幅樣子。

  方愈看著顏景生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臉上也露出了深深的同情。

  他親自走過去幫助顏景生解開了繩索,然後就把昨晚上畫的【倉庫規劃書】一把塞在他手上,道:「秀才來的正好,去給那幫文盲好好講解一下。」

  淶水縣城。

  典史王賜同樣的臉色灰敗,他求見了幾位上官,把城外流民可能要造反的消息告訴了他們。

  縣尊閔文恭被嚇了一跳,訓斥他「胡言亂語」,縣丞什麼表態都沒有,只知道和稀泥。

  最氣人的是主簿,他說王賜是「腦殼有問題」。

  王賜被氣的渾身發抖,他知道主簿大人在西市有三間店鋪,今天都已經被銀子餵飽了,他還指望著那幫流寇下次再來呢!

  至於閔縣令和縣丞,王賜也知道他們是害怕擔當責任。

  只因為天下造反的流民實在太多,所以大明朝廷現在有一個「潛規則」,那就是:哪裡有流民造反,就先處置那裡的地方官員。

  重則砍頭輕則流放,你說閔縣令他能不怕麼?

  但怕又有什麼用呢?王賜越想越覺得痛心疾首,現在不早做防備,等到流寇合流了做好準備攻城的時候,那一切都晚了!

  嗯,王賜認為城外的流民只是一部分,還有幾千人不知道貓在哪裡呢。

  上午王典史親眼目睹了方愈一行之後,還特意走訪了鐵器鋪和木匠鋪,他得知方愈他們訂購了大量的鋤頭、榔頭、開山斧……

  頓時就感覺一陣大禍臨頭,這都可以做兵器啊!

  他還得知,方愈要求鐵匠和木匠到城外開設臨時鋪子,說是這樣方便維修。

  王典史一聽就急了,他們到了城外肯定會被那伙流寇扣在手裡,到時候弓箭和攻城雲梯全都有了。

  他想阻止鐵匠和木匠到城外去,但人家又不是犯人,總不能把他們抓到牢里去防著吧?

  而且那鐵匠還說了,不讓我去可以,但縣裡得賠償我損失,以後每月還得給銀子……

  聽聽,這是什麼話!

  王典史現在就有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痛苦。

  商人忙著賺銀子,官員忙著保官位,就是沒有人在意近在咫尺的危險。

  我大明這是怎麼了!王典史站在縣衙門口,心中悲憤交加,忍不住的淚流滿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