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有十歲，為什麼要加入這種組織？」
「我父親是組織的人，他派人殺了我的母親，綁走我和我的兄弟。」
「……那你要逃嗎，孩子？我想我能幫你。」
一片沉默。
「我逃不掉。」
「即使我能走，另一個還在裡面。我不能撇下他，我們是一體的。」
————
十二年前。
亞倫·盧卡斯離開地下審訊室時還有些頭暈腦脹，他用力甩了甩腦袋，對守衛交待一句「收拾一下」，把滿屋的血腥拋在身後。
他身上倒是乾乾淨淨，手臂尤其是手指處，也沒染到任何污跡。他筆直往前走，路上其他巡邏的守衛向他打招呼，其中有個金髮女郎對他拋了個媚眼。
亞倫不喜歡這樣太奔放的姑娘，他滿心想著剛才聽到的內容，快步踏入電梯。
嶄新的電梯緩慢啟動，把人從地下七層帶回到地面，他第一時間奔向位於這棟義大利風格府邸三樓的會客室，敲響房門。
「進來。」
會客室里，一個坐在扶手椅上的男人抬頭。
他實際年齡在三十歲出頭，皮膚光潔細膩，沒任何斑點皺紋，看上去比實際年齡更年輕。五官也沒有歐洲血統的深刻硬朗，反而清秀柔和。
——他是有著一半亞洲血統的混血。
亞倫是典型的白人至上種族主義者，然而此時，他在這個明顯的混血男人面前低下平日高傲的頭顱。
「先生，都問出來了。」
……
亞倫·盧卡斯，二十四歲，黑衣組織成員，代號蛇毒啤酒。
他是三把手戈德瓦塞爾的心腹。
有這樣的身份，他隔三差五得和美國警察和FBI持槍互干，或在其他黑色勢力地盤上裝炸彈並來個大規模槍戰，然後在賺來的美鈔上打滾。
本來他一直過著這樣的生活。
——直到四年前，他尊敬的、值得畏懼的的上司戈德瓦塞爾先生，給了他一個任務。
亞倫匯報完後自動退出房間，照例沒有多問房間裡那塊奇怪的綠色石頭到底是什麼。
他看向門口的管家，還沒來得及說話，對方已經明白他的問題。
「兩位少爺都在書房。」老管家說，「琴酒也在。」
亞倫點了下頭，對這個沒武力值、只有盡職盡責多年這唯一優點的老人沒什麼尊敬，轉身朝書房方向走去。
他剛才地下或會客室都視線昏暗，現在走在通往書房的走廊上倒是陽光明媚，周圍隨處可見的蛇形擺件都鍍著一層耀眼的金色。
這棟別墅建在紐約斯塔滕島，風從窗戶吹入室內，帶來些許海水的腥咸氣息。
亞倫走過拐角，這裡風明顯變小了，他遠遠看到書房的門打開著，從裡面隱約傳來說話聲。
……
「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著福爾摩斯那樣的偵探。」
書房一角，琴酒將一本德語版的福爾摩斯塞回書架，對身後的兩人說。
這是一個典型的富豪家的書房，面積極大，地上鋪著名貴地毯，花里胡哨的東西一堆，同一型號的書櫃排滿整面牆，裡面根據種類和首字母整齊擺放著各種書，沒留一絲多餘空間。
他說話的對象正坐在窗邊的圓桌兩邊，桌上擺著一塊劣質的圍棋棋盤，兩張一模一樣的臉面對面。
其中一個氣定神閒，一個表情放空。
「夏洛克本就是虛構人物。」
阿納托利聽到琴酒的話回答，接著以右手執起一枚黑棋，在棋盤某處輕輕放下，然後提醒對面的人：「阿提密斯，該你了。」
阿提密斯定定看著棋盤。
他沉默了整整十幾秒，然後說：「我輸了。」
他聲音不大，剛一出口就消融在空氣中，阿納托利抬手摸摸他低下去的腦袋。只有琴酒不客氣地冷嗤一聲。
「你有贏過嗎，哪怕只有一次？」
嘲諷的語氣讓阿納托利當場皺眉，而阿提密斯真的低頭想了想，然後認真回答：「的確一次都沒有。」
說完他開始整理棋盤，他們早年約好這是每次敗者負責的工作，於是從第一盤棋開始都是他做。
琴酒對這樣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習以為常，阿提密斯向來不擅長和人交流，更不喜歡和別人吵架，於是把視線重新轉回書架。
「我沒想到你也看福爾摩斯。」阿納托利回憶剛才的問題，後知後覺地感到好奇，「你最喜歡哪個角色？莫里亞蒂？」
「沒有喜歡的。」琴酒冷淡道，「哪怕是莫里亞蒂，也只是個最後被福爾摩斯弄下瀑布的失敗者。」
十九歲的銀髮殺手，正處在看不起天地、也看不起任何人的階段。
但很快他頓了一下，像回憶起了什麼，又補充一句：「《五個桔核》里的兇手倒是不錯，少數能打得福爾摩斯措手不及的傢伙。」
「你簡直是黑粉。」阿納托利無奈。
「你呢？」阿提密斯將一枚白子扔入自己的棋盒，「我喜歡波洛，福爾摩斯系列還沒怎麼看，你最喜歡其中哪個角色？」
「我的話……還是比較喜歡莫里亞蒂吧。」阿納托利回答。
阿提密斯收棋子的手一頓，好奇道：「為什麼？」
「因為他是幕後型反派，負責提供計劃與人手就行，很少親自動手。」
阿納托利坐直身體，苦笑著看了自己的手背，上面有剛打過吊針的傷，臉色透出一絲蒼白。
「我的身體這幅樣子，怎麼養都養不好，根本不可能和你們一樣直接外出進行任務，只能待在幕後……所以『莫里亞蒂』是我的目標。」
這次換阿提密斯握了握哥哥的手作為安慰。琴酒在旁邊看著，對他們間插不入任何人的黏黏糊糊膩膩歪歪很不爽，冷不丁地飄出一句。
「莫里亞蒂早早死了，而他最大的對手好好的，可是一直活到了最後。」
空氣瞬間一冷。
聽到這裡的亞倫差點跪地，但他不敢真的跪，而是第一時間闖入室內，阻止裡面差點發生的內訌。
「你們兩個住手！」
他大聲呵斥，同時飛快伸出雙手，左手和右手正好一邊一個，穩穩把兩個已經拔出槍指著對方的少年按住：
「有任務！！！」
————
主角在成為臥底、哥哥死去後情緒內斂很多，少年時期更接近他的本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