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蛇是怎樣長出毒牙的(下)
時間的流速好像變慢了,像電影那樣一幀一幀跳動,阿提密斯看到手榴彈扔入、落下的整個過程。👻💥 🐼🐠
但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凍結、逃跑、戰鬥,這是人面對危機的三種自然反應。
很多影視劇里角色看到汽車衝來卻站在原地不動,觀眾大罵他們遲鈍,其實沒經過訓練的人都會這樣。
這是作為人類的本能。
但柳德米拉瞬間反應過來,她一把撲倒阿提密斯,將他護在身下。
炸彈爆炸了,但沒有血肉橫飛,一種巨大的聲音在他們耳邊炸開,震得腦袋嗡嗡作響,強烈的眩暈感讓人想嘔吐。
客廳和廚房是連在一起的,廚房區域很多東西倒下,燒烤用的鐵串嘩啦啦散了一地。
兩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阿提密斯清醒著,柳德米拉及時捂住了他的耳朵,所以在短暫幾秒的失聰後,他緩了過來。
他緊緊閉著眼睛,心臟瘋狂跳動,整個人都是懵的,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忽然他聽到有腳步聲從外面傳來。
一個,兩個……不同的聲音,至少有五人,其中一個應該是女人,她穿著高跟鞋,有一人穿著雪地靴,腳步聲較輕……
沒經過任何訓練的阿提密斯,光憑聲音就做出了初步判斷。
「這是戈德瓦塞爾的兒子?」一個男聲問道。
他們說的是英語,阿提密斯勉強聽得懂。
「是的。上次我拿到他的血樣寄回去做了檢測,確定他們是親子關係。」
阿提密斯聽出這是威特的聲音,但他不理解他們在說什麼。
戈德瓦塞爾是誰?
他的父親?
他的父親要做什麼?
這些人為什麼要襲擊他們?
「把他帶回去就行了吧?這個女人怎麼辦?」
第三個男聲介入其中,這個聲音比較粗獷,語氣急促,可能是個急性子,阿提密斯根據聲音判斷他站在門邊。
「他的命令是隨意處置……小心!!!」
威特話音剛落,阿提密斯感到身上一輕,原本護著他的柳德米拉突然暴起,一根細長的東西從她手中飛出,如流星般的銀光一閃而過。♗🍩 6❾𝐬hùⓧ.𝐜𝐎m 😂😺
「噗嗤。」
鐵串插入頭骨,剎那間貫穿整個腦袋,將一個襲擊者像蟲子一樣釘死在牆上。
阿提密斯睜開眼睛,從地上爬起,看到這幕目瞪口呆。
他以前只看過媽媽和棕熊打架把它們全殺了,沒想到她面對人也這麼厲害。
他清楚知道那人已經死了,鐵串刺穿的位置是腦幹,柳德米拉教過他基礎人體知識,他知道哪些地方是人的要害。
一條生命在眼前消失,比花瓣飄落的速度還短暫,可阿提密斯一點都不怕。
他內心某塊地方,詭異地鼓動了一下。
「什麼情況?!?」
幾人里唯一的女人掏出手槍直指柳德米拉,大驚失色道:「威特,你用的震撼彈難道是假貨嗎?為什麼她和小孩都還醒著?!!」
沒人來得及回答她,柳德米拉下一秒就找上了她——
柳德米拉抬腳一頂,膝蓋狠辣撞向腹部。女人躲閃不及吃了個結實,痛得弓起身體,手指鬆開,柳德米拉抬手一撈接住槍,反手朝她頸窩砸去。
咔嚓,骨頭被敲斷,女人軟倒在地起身不能。
見媽媽眨眼的功夫就殺死一人撂倒一人,阿提密斯回過神,飛快跑向電話想去報警。而柳德米拉沒做一秒的停歇,如離弦的箭般沖離她最近的另一人。
那是幾人里最高大的,目測有一米九高。他拿出槍,手指剛搭上扳機,就被她一槍擊中手腕。
但這人反應速度同樣很快,他中槍後沒有摔倒,眼看柳德米拉再要攻擊,他往旁邊一晃及時閃開,同時另一隻手握拳,一擊里拳直搗柳德米拉腹部!
柳德米拉仿佛早預料到他的動作,往右一閃避開,轉瞬做出回擊,手臂宛如蛇般纏扭住他的手臂、拉得他靠近自己,右腿抬起一踢,直接命中腿部麻筋。
「!!」
男人雙腿一軟,前屈的身體正好迎向了柳德米拉的手,她張開成爪的手扣住他的腦門,如打開普通的汽水瓶蓋那樣,順時針隨手一擰。
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那是頸部骨頭一寸寸碾碎傳出的。男人的頭被扭轉了二百七十度,脖頸就像一根彎起的水管。♝☝ 69ѕ𝔥𝓤Ж.ςⓄⓜ 🐒🍟
裡面的骨頭盡數斷裂,只剩一層薄薄的皮肉,連接著腦袋和下面分離的身體。這具屍體也摔倒在地。
「砰!」
一聲槍聲響起。
鮮血飛濺,柳德米拉肩膀中彈,但她在中彈的那一刻,一記側踢同時踢出,踹在身邊莫西干髮型的男人的腹腔左上方、人體脆弱的脾臟區域。
男人被踢飛,後背撞到牆上,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第四個人被撩倒,可柳德米拉沒有絲毫高興,她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她犯下一個致命失誤。
「不許動。」
——還站著的第五人、剛才射出那發子彈的威特,趁著她去攻擊其他人時,抓住了附近的阿提密斯。
他單手扣住男孩的脖子,用槍抵住腦袋,看著眼前愣住的柳德米拉。
「把槍扔掉。」威特命令道。
「媽媽!」
阿提密斯大喊。
他沒有怕抵在腦袋上的槍,他擔心地看著為他陷入猶豫的母親,開始掙扎。
但可能是嫌他掙扎得太厲害,也可能是見柳德米拉遲疑,威特一腳踩上他的小腿,用力向下壓去。
→
「咔嚓。」
「!!!」
小腿的劇痛讓阿提密斯臉色煞白。
他知道自己骨頭被生生壓斷了,他沒有慘叫,堅強地用另一條腿支持起身體,大聲喊道:「媽媽,殺了他!」
威特又捏住阿提密斯的右手。
這是這個熱愛音樂的男孩的慣用手,他總用靈活的右手手指撥弄琴弦,也會眼饞地去偷偷彈奏一下鋼琴。威特將他的食指和中指也無情折斷。
「放下槍,除非你想看到自己的兒子被一根根打斷所有骨頭。」威特再次命令道。
「殺了他!!!」
阿提密斯疼得冷汗直流,他毫不懼怕地重複大喊道。
可柳德米拉沒有聽他的,槍從她的手中無力滑落。
那把美國產的手槍被扔到無法夠到的地方,她看著他們:「放開他。」
媽媽認識他。
疼痛中的阿提密斯意識到了這點。
如果是陌生人,遇到襲擊的第一反應是憤怒和質疑,可柳德米拉沒有這樣,她沒發出半點疑問。
她認識威特,剛才聽到這個名字時反應就很大,她或許認識其他幾人——甚至可能早就預料到這裡會被襲擊。
……為什麼?
阿提密斯不解。
威特沒有靠近她,他用按壓住男孩脖子的手接過槍,空出來的手從口袋裡摸了摸,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鐵盒,扔到柳德米拉眼前。
「打開,吃了它。」
「別吃!!」
一種巨大的惶恐感籠罩了阿提密斯,他覺得自己很快要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他不顧小腿與手的疼痛,再次拼命掙扎。
但抓住他的手如鐵箍般紋絲不動。
奇蹟沒有發生,巨大的力量差距讓阿提密斯做不了任何事,眼淚從他眼角滑落,隨著他掙扎的動作甩飛出去。
他眼睜睜看著母親打開藥盒。
「組織研發的新藥?」她問道。
「沒錯,這是一種毒藥。」威特說,接著他突然問道:「你的兒子不知道伱的身份?他知不知道他的爸爸是誰?」
柳德米拉扯起嘴角:「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我過去的身份,我從沒有提起他的父親,也沒跟他說過組織的事,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普通單親家庭——他是無辜的,你會放了他嗎?」
阿提密斯感到壓住他的手稍微一松。
他立刻想掙脫,結果不到一秒,又被狠狠地擒住。
「……他不會死的。」威特說,緊跟著補充一句:「只要你這個污點老實死去的話。」
柳德米拉的表情在那一瞬間變得格外古怪,像是哀傷,像是憤怒,像是不舍,也像是——不知道對誰的嘲笑。
她瞥了威特一眼,從藥盒裡拿起一顆藥,再次看向自己的兒子。
那雙淺棕色的眼眸浸潤在水光里,她露出一個微笑,嘴巴微微動了動,對他說了什麼。
「媽媽,別吃!!」
阿提密斯撕心裂肺地哀求著。
「別吃!求你了!!別吃!!!」
「媽媽!!」
柳德米拉服下了藥物。
……
阿提密斯在母親的屍體上嚎啕大哭。
來的有五人,其中兩人被柳德米拉殺死,剩下三人里一個肩膀骨折、一個脾臟破裂,只有威特相對完好。
他看著伏在母親身體上、可能跟她臨死前說過什麼悄悄話的男孩,轉頭看向身邊兩個勉強站起來的同伴。
「炸彈安排好了嗎?」
「好了。」那個被打得脾臟破裂的男人牙齒都被血染紅了,「現在把他帶回去交差就行,我早受夠這裡的天氣了。」
阿提密斯身體一抖,停止了哭泣。
他想起仍在醫院的阿納托利。
這些人沒有掌握他們家的具體情況,他們可能不知道他哥哥的存在。
阿提密斯聽母親說起過她當年回到俄羅斯的具體時間,以他們出生推算,那時她才懷孕兩個月,無法檢測出懷的是雙生子。
柳德米拉注意隱私,阿納托利住院後家裡就收起另一套毛巾牙刷,他們和鄰居相處不多,家裡沒有合照,唯一知道他們家有兩個孩子的索菲亞一個月前去外地看望女兒了,不在附近。
所以只要他不說,哥哥就是安全——
「等一下。」
威特開口攔住他們。
「還有一個。這家裡還有另一個孩子。」
阿提密斯如墜冰窟。
他扭過頭,覺得自己渾身的每個毛孔浸在冰水裡,呼吸都是冷的。他看到了威特手裡的東西。
是兩個一模一樣的書包。
「為了圖省事,衣服可能買一樣的,但沒必要買兩個相同的包,我在跟蹤時見他們去過醫院……」
阿提密斯漸漸聽不到威特的聲音了。
他看著眼前的一切,昔日的安寧早已變為一片狼藉。
地上倒著屍體和血跡,自己那瓶精心呵護的向日葵也倒在地上,枝幹和花苞不知道被誰踩過,被碾作塵泥,爛了一地,徹底失去生氣。
他的家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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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還想寫蘇格蘭和琴酒那邊,但幾百字搞不定,就分成新的一章……
周末收尾,預計周一上架_(:з」∠)_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