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非遲坐回桌前,看著從洗手間蹦出來的非墨,「也難為你能憋住。→」
鳥類大腸退化,按理來說,是憋不住排便的……
「我沒憋,只是想先輕鬆一下,再好好談談這事!」非墨飛上桌,激動地撲騰翅膀,「主人,請你認真點!我聽說有外鴉入侵,就立刻跑過來了,那傢伙可是帶著其他烏鴉入侵我們的地盤,這絕對不能忍!」
「他又不可能在這兒待一輩子。」池非遲道。
「呃……」非墨噎了一下,「這麼說也對,不過我感覺自己受到了挑釁啊!話說,那傢伙到底是什麼人啊?身上一股烏鴉的氣息,也黑漆漆的……」
池非遲平靜道,「自己人。」
「哎?」非墨意外,「那今晚的挑戰我們還去不去?」
「我去,你就不用了。」池非遲起身開窗戶。
非墨頓時蔫了,這麼有意思的事居然不帶它?
給主人的挑戰哎……
「那……我過去看戲行不行?」
「行。」
……
夜,十一點。
城市燈火通明,杯戶圖書館樓頂,一個安保人員從安全通道上樓。
天台,怪盜烏鴉站在避雷針上,似笑非笑道,「不用魔術的方式出場嗎?有些給黑羽盜一丟臉啊……」
池非遲摘下易容,露出黑羽盜一的臉,又伸手撕下那張黑羽盜一的臉,丟在地上,抬眼看怪盜烏鴉。
丟臉……丟臉……
怪盜烏鴉沉默,好吧,池非遲這意思是——
丟臉就丟臉了,真的把黑羽盜一的臉丟在地上,他又能怎麼樣?
本以為有個沉穩的後輩了,沒想到隱藏性格也皮得很……
不過,這小子在易容下還藏了張黑羽盜一的臉,不會早就猜到自己會說什麼了吧?
「抱歉,我對成為魔術師沒興趣,」池非遲看著怪盜烏鴉,「不過魔術師的弟子不一定是魔術師,不是嗎,盜一老師?」
以為戴了禮帽和單邊眼鏡,就能把臉徹底擋住嗎?
兩撇小鬍子已經暴露了好不好?
「你說得沒錯,魔術師的弟子不一定要成為魔術師……」
怪盜烏鴉說著,對面大樓天台突然傳來同樣的聲音。
一個與怪盜烏鴉一模一樣的人影站在那邊。
「你是賞金獵人,沒有魔術師應有的助手,想要的也很明確……」
之後是左邊大樓、右邊大樓、後邊的避雷針上……
一個個人影相繼出現,紛紛出聲。
「不過你說錯了一點,我可不是黑羽盜一……」
「你也應該知道易容術的神奇……」
「我可以易容成任何一個人……」
「也可以模仿任何人一個的聲音……」
「以任何人的身份出現……」
「無論是你,還是你的老師……黑羽盜一!」
池非遲看了一圈,心裡感慨魔術的神奇。
一個頂尖魔術師表演出來更是如此,特別是在這個掛比橫行的世界。
就這麼一會兒,四周已經出現了九個怪盜烏鴉,將他團團包圍……就像活生生的影分身之術表演!
對方不是要讓他重複魔術,不是讓他用更精彩的魔術來打敗,只要看穿就行了……
與其說是挑戰,不如說是一種考驗。
如果是魔術手法,最先想到的應該是鏡子、投影、假人……
鏡面折射必然會有破綻,大樓之間的細節不同,以他的觀察力,很容易看出沒有鏡子的痕跡……
投影也是一樣,光影的折射再真實始終是光影……
那麼就只有假人了。
不過,剛才說話的時候,每一個怪盜烏鴉都做了相應的動作,很自然,說話也不像是擴音器傳達出來的……
「怎麼樣?」身後站在避雷針上的怪盜烏鴉出聲,「我這個有趣的小把戲,你看穿了嗎?」
池非遲看著怪盜烏鴉,「一共有十個,九假一真。」
怪盜烏鴉:「……」
看穿在他意料之中,但是不是太快了點?
這個魔術,確實是用了假人道具,不過還要加上魔術師的快速移動。
每一次說話的都是真人,但說完話留在原地的都是假人。
一人一句,不停變換方向,也是為了讓池非遲快速轉頭看,因為自身轉頭時帶起的風聲,從而忽略魔術師沿繩線快速移動的細微響動。
如果池非遲攻擊任何一個假人,魔術師都會快速移動過去,站在那個假人前面,接下池非遲的攻擊。
越攻擊,越能表現出『分身』的真實性。
所以……池非遲選擇點火,先燒了魔術師的移動途徑。
池非遲走到天台邊,找准了一個點,仔細打量後,拿出打火機,點燃。
隱在黑暗中的透明繩線被點燃,火苗沿著繩線快速躥開。
火光在上方留下一個擴散開的蛛網狀痕跡,隨著繩線被燒光而湮滅。
就像蛛網狀的煙火,亮了一瞬又快速暗淡下去,不過亮起的一瞬,就足夠驚艷了。
池非遲仰頭看了看,「不愧是頂級魔術師,就算謝幕也是完美的。」
他是可以把烏鴉都叫過來,直接暴力揭穿。
不過這是給自己表演的專場魔術,還是來欣賞一下,再用魔術視角應戰比較好。
「謝謝你的誇獎,」沉默了半天的怪盜烏鴉失笑道,「一個絕對冷靜的人知道了魔術手法,要麼成為頂尖魔術師,要麼成為所有頂尖魔術師最頭疼的人……不被華麗的表象所震撼,又知道魔術師常用的手段和常用的干擾方式,要破解實在太容易了,而魔術本身就是九假一真,真的是魔術師和道具,假的是想讓觀眾看到的錯覺。」
池非遲看完蛛網煙火,收回視線,「我是不相信,八年前的大火,不僅把老師的白鴿燒黑成了烏鴉,還能把老師燒多了。」
怪盜烏鴉:「……」
鴿子燒黑成了烏鴉?
這麼一臉平靜地說笑,果然很黑色幽默……
不,問題是,池非遲為什麼這麼執著地認定他就是黑羽盜一?
難道就不……
「千影夫人在英國,現在應該在偷我老媽的藍水晶項鍊,不可能是她,」池非遲道,「不過老師一家交朋友的方式很特別,習慣先偷了再談嗎?」
「你覺得我是黑羽盜一,那就這麼認為吧,無論表象還是真相,自己認定了,在自己心裡就是真的,」怪盜烏鴉跳下避雷針,穩穩落在池非遲身邊,輕鬆道,「而且先表演再交朋友,也是一種好方式,不是嗎?至少可以找個不被別人干擾的地方,兩個人好好談談……對了,我出現的事,對黑羽快斗那小子保密,我還想試試他有多少水準呢。」
池非遲點頭,瞞著黑羽快鬥倒是沒問題,他也好奇黑羽快斗看到怪盜烏鴉會是什麼心情。
「作為魔術師,面對觀眾時,就像是站上戰場,絕不驕傲、不輕敵,摸透對方的心思,全身上下都高度集中,使盡渾身解數,保持笑容與品行……」怪盜烏鴉轉頭看著池非遲的冷漠臉,嘴角一抽,努力淡定下來,「好吧,微笑可以不用,不過,無論何時,都不能忘記撲克臉,你有著頂尖魔術師的素質,卻不僅是魔術師,的確,魔術是假的,魔法才是真的……」
「我無所謂,好用就行。」池非遲道。
怪盜烏鴉笑了笑,拉住衣服一扯,身上變成了一套黑斗篷,那一套黑色版怪盜基德的衣服已經落在了手上,「想成為怪盜烏鴉嗎?」
池非遲沉默了一下,「我是七月。」
不會是怪盜烏鴉。
組織的代號就算了,那是潛伏必需,以後可以丟掉,不過真接了這份傳承,就得拿一輩子了……
七月這個代號對於他而言,意義不同,他不會放棄。
「我也猜你會這麼說,」怪盜烏鴉手一抖,黑色禮服里,一群烏鴉飛出,而禮服頓時被藍色的火焰籠罩,快速燒盡,場面一度顯得神奇,「那麼,以後怪盜烏鴉就不存於世了。」
池非遲看著怪盜烏鴉,「為什麼?」
只是被拆穿手法,而他又不打算繼承怪盜烏鴉的馬甲,不至於這麼就自棄馬甲吧?
「那位魔女小姐說,烏鴉只能有一個,你想留下烏鴉七月,那我就放棄怪盜烏鴉,」黑羽盜一的面容籠罩在黑袍下,看不清楚,「不過別擔心,我決定試試怪盜暗夜男爵,最近也在馴養一些彩色的鳥,似乎是個不錯的決定。」
沒有了怪盜烏鴉,也可以有怪盜暗夜男爵嗎?
池非遲放心了,「烏鴉只能有一個,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魔女小姐也不知道,」黑羽盜一笑道,「不過她說自己沒有再使用烏鴉,我想是這個意思,所以就過來了。」
池非遲:「……」
懂了,也就是說——
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不過覺得好玩,就過來了,你能揭穿手法,那我就按我理解的意思,自棄馬甲。
大佬就是大佬,換個馬甲都這麼隨心……
天上,黑羽盜一放飛的烏鴉被包圍了。
非墨帶著大群烏鴉,揍了一頓,威逼利誘,完成收編。
空中黑色羽毛飄飄揚揚,黑羽盜一笑了起來,「看來我理解的沒錯,你的烏鴉很霸道。」
「我想學個魔術,」池非遲沒有接那句話,直白道,「筆記里沒有基本魔術,還有幾個只是猜想。」
「那你想學什麼?」黑羽盜一轉過頭。
「變出鴿子的魔術,」池非遲抬頭看著空中烏鴉群,「或者說……變烏鴉。」
「明天開始特訓,」黑羽盜一躍下天台,「我會在日本留三天。」
嗯……
黑羽家的傳統,大概就是一言不合就跳樓?
那他是跳還是不跳?
「非墨,散。」池非遲手指屈起,摸到手腕上的繩索彈射器,助跑,躍出平台的同時空中轉身,繩索彈射,頂端鐵鉤卡住扶欄。
算了,他也跳,畢竟這也算師徒傳統,而且省得爬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