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破碎的海市蜃樓
我要怎麼做，才能保護你？
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保護好你？
安室透身陷黑暗之中，噩夢不斷在他面前重現。
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喚安格斯特拉的代號，一遍又一遍對遊戲艙上那唯一能讓他看清內部的玻璃護罩伸出手。
他的手指貼到那片玻璃上，冰冷而無力的觸感，讓他回憶起那天電話亭外安格斯特拉對他的告別，然後在下一秒，他被防禦機制電流擊中，渾身抽搐摔在地上。
然後在下下一秒，他又重新站起來，重複剛才的動作。
面對常人被電一次就足夠趴下昏迷的電流，他卻可以一次又一次站起來——這是臥底應對電擊刑訊的訓練所帶來的效果。
他這樣近乎瘋癲的舉動嚇到了所有人，後面FBI錯愕尖叫「他是不是瘋了！」，所有人看著他演出的這場鬧劇。
等安室透遲緩的大腦反應過來該去找調試設備時，旁邊看夠了戲的FBI們終於忍無可忍來拉走他。
為首的那個FBI在他腹部上狠狠打了一拳，又在他膝蓋上一踢，被多次電到肌肉痙攣的安室透根本無力躲避，渾身癱軟在地上，以一種極為難看的姿勢被拖走。
「安格斯特拉……安格斯特拉……放開我……」
「我要救他……」
「讓我救他……求你們了……」
「……讓我去救他……」
他的哀求顛三倒四，到最後說出的全是日語。
圍觀的FBI們根本聽不懂，他們只能看出面前這個原本英俊的男人醜態百出，不斷重複著某個酒名代號。
「這傢伙是不是瘋子？」
「想什麼呢，傳回的情報說他被遊戲艙里的少年救過一命，所以對他非常忠誠。」
「哦，原來是個忠犬？」
「讓忠犬眼睜睜看著主人被抓，這比CIA那些亂七八糟的嚴刑逼供還殘忍吧？」
「伱還別說，他現在被拖在地上的樣子，的確好像一條狗啊！還是一條喪家犬！！」
有人在他拖行在腿上踢了一腳，這條褲子是安格斯特拉去法國時為他挑的，安室透眼睜睜看著上面留了個清晰的腳印。
「你和你的主人馬上會在審訊室里團聚的！」那人嬉笑道。
「那個少年看上去才十幾歲吧，長得細皮嫩肉的，不知道能不能適應監獄裡的生活……」
安室透英語口語聽力一般，可此刻他聽懂了所有的話。蓄滿淚水的眼裡狠戾之色一閃而過，他扭頭張嘴，用全身僅剩下的武器，惡狠狠地咬住了那人的手腕！
「FUCK！！你是狗嗎居然咬人……快把這條瘋狗拖走，他快咬下我的肉了！！！」
周圍一陣手忙腳亂，有很多手伸過來。他們扯他的頭髮，拉他的衣服，掰他的嘴巴，使用各種手段想逼迫他鬆開嘴。
而安室透越咬越用力，他眼睛通紅充血駭人至極，感到嘴裡血味漸濃，他猛地扭頭往旁一撕。這一下竟然沒有任何人按住他，他將嘴裡的東西吐到地上。
那是一塊被他硬生生咬下來的人肉。
「啊，非常抱歉。」他露出和安格斯特拉道歉時一樣的笑容，他牙齒都血淋淋的，「弄髒了這裡的地板。」
「FUCK！FUCK！！這傢伙瘋了！！！！」
被他咬掉肉的FBI探員尖聲大叫。
先前打了安室透一拳的那個男人再次上前，面無表情地對準對安室透雙手與雙腿上各開了一槍。
四聲槍聲。劇痛之下，安室透再次倒地。
見到他被制服且徹底喪失行動能力，被咬的FBI探員頓時不喊疼了，他跳過來狠狠踹了他幾腳，表情簡直比萬聖節的魔鬼更加猙獰，一頓拳腳如驟雨般落下。
旁邊的探員也呆住了，他們怕打死了問不出情報，過來攔他，卻被他一把推開：「急什麼，裡面不是還有一個嗎？！」
安室透被打得頭暈眼花，他感到自己的臉被踢到了，想到過去安格斯特拉因為他臉部受傷當場昏迷，他第一反應不是去護住要害，而是想遮擋自己受損的臉，可他的手動彈不能。
就在這時，他聽到一陣驚呼。
「遊戲艙開了！！」
安室透咳出一口血，四肢發抖想要過去。可他做不到，他使盡渾身解數，只在地上爬出了一點點距離。
「舉起手！」
他聽到那些FBI對他的小上司大喊。
「波本呢？」
這一聲平淡到仿佛只是問天氣的聲音，壓過所有的咋噪聲，傳到安室透的耳中。
「舉起手！不要做無謂的抵抗！」
「我們要開槍了！！」
沒有槍聲響起，只有一陣不急不緩的腳步聲，安室透看到一雙熟悉的馬丁靴停在他的臉邊。
「波本，你怎麼……」
「安格斯特拉！」
安室透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顫抖地仰起頭，他躺倒在地，這個聲音就像是從天上傳來的。
「我沒有背叛你。」
隔著眼淚，他看不清安格斯特拉的表情，他用他最後僅剩的一點力氣喊出聲。
「我永遠也不會背叛你的！！！」
……
「咚……」
「……咚咚……」
「……」
外面斷斷續續傳來的聲響，讓安室透再次睜開眼睛。
很多人在哭過後會感到頭痛，他也不例外，他迷糊好一會兒才看清天花板，先是一怔，然後騰地坐起。
這裡是酒店的房間，不是那個噩夢一樣的遊戲體驗廳。
不止如此，他身上是一套乾淨的衣服，沒有任何血跡或是被人從地板上拖走的痕跡——不，這不是重點，他身上和臉上竟然一點傷口都沒有，還完全不痛了，要知道他明明挨了四槍外加一頓毒打！
「咚！！」
門外的重物錘擊聲讓安室透回過神。
這個聲音斷斷續續的，但隔著一道門板，仍然清晰而沉重——那個人一定用了很大的力氣。
住在這裡的只有兩人，安室透瞬間意識到那是誰發出來的，頓時顧不上探究自己身上傷口的消失之謎，連拖鞋都沒穿就打開門跑了出去。
隔壁臥室門虛掩著，他剛想要伸手敲門，忽然掃到門前掉著一部手機。
安室透認出這是安格斯特拉的東西，他遲疑片刻，最終還是彎腰撿了起來。
屏幕亮著，上面是通話記錄。在十分鐘前，蘇格蘭打來電話，並且這通電話被接聽了。
「…………」
安室透的心再次顫抖起來。
他垂下眼帘，手指無意間擦過手機屏幕下方，屏下指紋識別到是其他人拿著手機，立刻跳到桌面。安室透看到了手機桌面壁紙。
安格斯特拉曾經把錢多多的照片當成壁紙，但在他們搬去別墅後，他換了手機桌面。
現在這張，是他們從法國回來的第二天拍的。
……
「蘇格蘭，波本，吃完早飯我們來拍照吧！」
「……是要拍合照嗎？就在這裡？」
「嗯，就在這裡，我想拍一張全家福！」
「等一下，安格斯特拉。如果你要拍全家福，為什麼不找貝爾摩德或雪莉呢？」
「貝爾摩德有些……小麻煩，不太適合；至於雪莉……因為以前一些事，她也不喜歡這麼做。」
「……好端端的你怎麼想到要拍全家福？」
「因為我很幸福啊，我想記錄下這份幸福！我看能不能叫諸星過來，沙發上應該坐得下，實在不行我站在後面吧，你們抱好錢多多和多拉，我們要一起拍……」
……
最終這張全家福拍得不倫不類，只有安格斯特拉發自內心地在笑。
「咚！」
虛掩的門微微打開，安室透朝里看去，聲音果然是安格斯特拉發出的。
昔日對別人視線格外敏感的小上司，此時竟然沒察覺到他的到來。他背對他站在那裡，像是在發泄著什麼，一下接著一下，重重砸在床頭鐵欄上。
那沉悶的聲響，正是他徒手砸在上面發出的聲音。
真心對假意，那是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
安格斯特拉海市蜃樓般虛幻的幸福，終究是徹底破碎了。
本章標題對應369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