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黃昏教堂
境白夜把金髮混血手下送到校園門口，拒絕了他毫無意義的要求，轉身離開。
他感到對方的視線一直落在他的背上，直到他走出去很遠很遠，也沒有消失。
【宿主……】
境白夜抬手戳了戳系統：【接下來我們要去墓地，那裡要保持對逝者們的敬意，所以不要隨便和我交流。】
系統不吭聲，境白夜朝墓地走去。
他過去和養母的住所離大學很近，這是組織特地為他選的，所以理所當然的，那位鄰居爺爺的家以及生前就選好的墓地也離這裡不遠。
走了大約十五分鐘，他來到了目的地。
波士頓前幾天下過雪，那些高矮不一的石碑大半埋在雪中，四周樹木早已枯萎衰敗，顯得更加荒涼。
鄰居生前信教，墓碑中央不是他的照片，而是一塊救世主的雕像，姿態和境白夜過去在溫泉旅行時見到的那副油畫非常相似。
他抬手在那冷冰冰的石碑上輕輕撫摸，從系統背包里翻出工具。沒有任何人監督，他開始認真打掃。
系統地圖靜靜浮現在他身邊，上面顯示的不是大地圖，是附近3公里的區域地圖，此時上面有兩個明顯的藍點。
一個待在他剛剛去過的校區內，而另一個，就待在他旁邊的這個教堂里。
境白夜一邊掃雪，一邊看著標註為斯皮亞圖斯/芬里爾·克洛、待在教堂里的藍點，陷入沉默。
他來這裡的原因其實有兩個。
第一個就是他對波本說的，想來看望以前的鄰居爺爺。這位鄰居的兒子在其他城市工作，幾年不來一次波士頓，根本不可能來為他打掃。
第二個是因為……
【你也在美國？——Angostura】
昨晚在收拾好行李後，境白夜想起曼哈頓分別前對他說的話。他沒有用地圖找人，而是給斯皮亞圖斯發去一份郵件。
【我這一周都在這裡，明天會去麻省理工大學附近的墓地教堂。】
斯皮亞圖斯秒回，境白夜讀出了裡面的隱藏信息——
如果你想，可以過來找我。
境白夜的確想去找他，因為他這段時間遇到的這些事情，或許只有這一個可以詢問的對象。
【……宿主，你不是要去見他嗎？】系統忍不住又開口了。
境白夜掃著掉周圍的雪，拿出一捧花和一盒剛從蛋糕店裡買的蘋果派。
教堂里除了這個藍點，還有很多白點，境白夜過去來過這裡，他知道現在正是唱詩班練習的時間。
「因伱恩典，我站在至聖地，敬拜你在你的榮光里……」
唱詩班的聲音輕柔空靈，穿過在陽光下閃爍著不同光芒的彩色玻璃窗，一直傳到他的耳朵里。
境白夜留心聽了一句，認出這是一首基督教歌曲。
「至為寶貴的主，誰能與你相比，我將萬事拋棄為得著你……」
「我一無所有，唯有生命獻給你……」
表達了教徒對他的神那傾盡所有的愛。
聽著這些歌詞，境白夜感到些許不自在。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份不自在從何而來，他將花和蘋果派放下，抬頭看向教堂，沒有朝那裡走去。
【他們還在練習，我不該在這個時候進去打擾他們。】
他視線從教堂移開。
【……再等等吧。】
不急的，他今天有的是時間，沒有人真心等他回去。
……
夕陽染紅地面，白雪鍍上了一層橘紅。直到這時，境白夜才推開了教堂的門。
教堂內沒有其他人，唱詩班、牧師、其他來禱告的人早就離開，空蕩蕩的主堂里只有一個黑髮男人背對門口坐在第一排，半仰起臉注視著前面的聖母憐子雕像。
他看得很專注，完全沒意識到境白夜的到來。
「BOSS……？」
境白夜站在原地。主堂內實在太靜了，他能聽到他的聲音在裡面迴蕩。
黑髮男人回頭，他的半邊側臉上有黃昏時分的暖光，好像把那身黑色西裝染成了其他更加明媚溫暖的顏色。他看到是他，先是一愣，然後露出一個微笑。
這是完全不同於斯皮亞圖斯的笑容。
——是黃昏時才會出來的那個BOSS。
境白夜心裡驀地一松。
他步伐輕快地走過去，用平時在貝爾摩德面前才會有的口氣問：「我可不可以坐在你旁邊？」
他好久沒見到這個BOSS了，上一次見面還是兩年前他給他壓歲錢……說起來BOSS是一個身體兩個人格，壓歲錢為什麼不可以給兩份……不，現在好像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境白夜晃了晃腦袋，悄悄把不該這時候考慮的問題全部晃掉。
黃昏BOSS點了點頭：「坐吧。」
境白夜馬上坐下，黃昏BOSS抬手摸摸他的腦袋，柔聲問道：「你好像比上次見面長高了不少……最近還缺錢嗎？如果缺，我給你零花錢。」
說的是英語，因為這位BOSS不會日語——哪怕他在日本待了那麼長的時間。
錢怎麼會嫌多呢？
手握東京都多套房產、每月光收租就可以衣食不愁的境白夜心情值終於升高了。他剛想回答，忽然感到手機震動了一下。
要是在大街上，這種震動完全無法引起注意，可這裡太安靜了，連不太敏感的黃昏BOSS都注意到了。
境白夜看向黃昏BOSS，後者微微點頭，接著移開視線，這樣能避免不小心偷看到他的手機。
郵件是蘇格蘭發來的。
就像上次去法國那樣，他在出發前叮囑一堆，現在又給他發來一大堆出國注意事項，完了還在末尾告訴他，他已經從雪莉那裡接回了錢多多，他會好好照顧它，等他回家等等……
黃昏BOSS沒有看他手機，只是看了他的臉色，輕聲詢問道：「格雷，你心情不好嗎？」
境白夜沒有回答他。
他握著手機，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麼。
如果在過去，境白夜會很開心地回復過去；可是在現在……在他對他說出那句謊言的現在，他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
眼罩被狂風殘忍剝下，即使他再努力往上扯、想重新捂好自己的眼睛延續過去的生活，也無濟於事。
沒有人可以永遠被欺騙，他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