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八章——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無論是DNA當中刻錄的,從蠻荒時期攜帶至今的生物學本能,亦或者是人類精神文明所不斷謳歌的【真物】,都在指向同一個方向。

  伴隨著彼此愈發加快的心跳當中,千羽和志保都感覺自己似乎越來越進入了被本能所支配的狀態。或許他們不應該再有任何猶豫,就在這裡,就在現在……

  才怪,當然不可能就在這裡做——被雨水打濕到這種程度,怎麼會還提得起興致?

  所以現在,他們準備先洗澡。

  「這個,是很厲害的藥物,你我一人一片。」只剩下內衣的志保站在門口,拿著兩片小藥片,毫不掩飾地對千羽介紹著。「我的這片藥物生效時間比較長,所以現在吃。你的那片生效會比較快,所以過幾分鐘再吃。這樣,大約20分鐘之後,我們的的藥會同時生效。」

  「呃……」千羽從志保的手中接過自己的那一片。「這……在吃之前,我能先問一句嗎?這都是什麼藥?」

  「你的那片能讓你更加持久,別到一半突然就變得掃興起來。」志保將自己的那一片就這樣含進了嘴裡。「我的話……差不多,這個東西能防止我別那麼慢熱。」

  千羽咂了咂嘴。「我大概猜到是什麼了,但……有必要嗎?第一次就玩的這麼瘋?」

  「就是因為是第一次,所以我才希望不留任何遺憾。」志保的語氣很認真。「我希望,在我的一生當中,這一刻都是你和我,最難忘、也最快樂的時光。」

  說完,她關上了門。「你也好好準備一下吧。」

  「……」千羽稍稍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說實話,你……是不是太緊張了?緊張兮兮的,要是不說,別人還以為你在準備答辯呢。」

  雖然千羽是處男,但這並不妨礙他覺得這種事情應該是精神與欲望的雙重攀登,而絕非是什麼精神緊繃的照貓畫虎。

  門後,志保站在原地,稍稍沉默了一下。

  「好像是有點?」當她重新開口的時候,語氣已經輕鬆了很多。「那……反正你吃不吃無所謂啦!但如果到時候你先報廢了,那就別怪我繼續折磨你了哦?」

  「好好好,」千羽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同樣開啟了玩笑。「不過,據說這個東西會上癮的,如果現在就玩這麼大,以後我們玩什麼?」

  「那就玩更大的咯!」志保同樣在高速路上越飈越快。「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好了好了,洗澡去吧,」千羽提醒著。「你都已經吃下去了,再拖的話,我們可能就只能在浴室就地解決了!」

  「如果發生那種事情的話,請務必把我帶到你的房間裡!」志保的腳步聲從浴室里傳來。「以後就要規規矩矩的了,但第一次的話,我希望能放縱一點——糜爛,放縱,歡愉,這些想想就很刺激的東西,一次性體驗個徹底!」

  「……」千羽有些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這丫頭……怎麼比我還色。

  …………

  15分鐘後,橘宅浴室。

  「啦啦啦啦啦~」心情大好的志保站在關水的淋浴頭下,一邊用浴巾擦拭著身體,一邊透過鏡子,出神地看著自己的胸口。

  男生的話,雖然據說不會特別在意戀人的身材,但如果形體一級棒的話,卻會分外開心。姐姐說過,我的身材在比一般的亞洲人要好得多,而且體型也很完美。所以……至少應該能讓他很心滿意足吧?

  今天晚上,自己就會在這裡的某張床上,和自己最心愛的戀人,將彼此交給對方,在最深的層次上結合……所以一定要認真地多清潔幾遍,將最完美的自己展示給對方。

  雖然千羽說,不需要那麼追求完美,但……有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自己一生一次的寶貴之物能換來夢幻般的完美回憶呢?

  就在這時,門外的千羽似乎已經有些心急了。

  「出來吧,志保!你再不出來的話,妖怪就要衝進去把可愛的小志保抓住吃掉掉了哦!」

  這傢伙……這麼心急做什麼,反正今天晚上你想要的都會是你的啦!

  「去你的!」心情大好的志保和千羽開起了玩笑「洗乾淨再做,髒兮兮的算什麼樣子!」

  彷佛是聽懂了志保的言外之意,門外千羽就這樣沉默了下來。

  不過,既然他在門外的話,自己就要再把頭髮好好吹乾一下了……哪怕只是打個照面,也要表現的更完美一些。

  ……

  幾分鐘後。

  頭髮已經吹乾,穿著帶進浴室的精緻睡衣的志保從浴室里走了出來,卻沒有看到千羽的身影。「千羽,洗澡啦!別讓我等太——」

  伴隨著後頸的一次敲擊,志保的意識驟然模湖。

  發生了……什麼?我……在家裡被襲擊了?

  【千羽,救我!】這是志保在失去意識,倒在地上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在她的身後,千羽靠在牆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這是原本的1027,我把車刪掉之後剩這些

  幾分鐘前,樓上。

  「……」千羽稍稍有些不爽地看著志保給他的藥片。

  【能讓你更持久一些】

  總感覺,如果吃下去了的話,就意味著自己承認了志保說的話,也就是說自己很快……好丟人啊。

  可問題是,萬一到時候真的掉了鏈子,那就更丟人了……

  「呃……」有些抓狂地撓了撓頭髮,千羽的表情異常糾結——在摘掉了輔助單元之後,他也就只是個普通的,欲望上頭的男孩子而已。

  或許……還是吃了比較好吧?

  就在他準備端起水杯,吃下藥片的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那是螢的手機號,但說話的人卻是藤原。

  「你在做什麼?」他的語氣有些著急,這讓千羽完全摸不到頭腦。

  「在……在家……等志保。」

  「你和她還沒有做,對吧?」藤原的下一個問題讓千羽更加奇怪了。

  「沒有,怎麼了?」千羽此時完全不明白藤原為什麼問這些。

  但接下來,藤原告訴了他一件事。

  「你……」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千羽的第一反應是錯愕。「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能想到的那個意思,」藤原的回答很冰冷。「不用有幻想,我也沒有在和你開玩笑。」

  「可……」千羽從床邊站了起來,拿著手機走向房間門口。「這不是不可能的嗎?我們也沒有……而且她也不可能……」

  「但你知道,這終歸也是有可能的,這兩者都是有可能的。」

  當藤原說出這句話之後,氣氛陷入了一片死寂當中。

  大約20秒之後,千羽卻突然用異常無所謂的語氣開口了。「也就是說,只能是因為那種事情了,對吧?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這對我很重要。」

  說完,沒等藤原再說什麼,他便掛斷了電話。

  「……」在聽到忙音之後,藤原放下了手機,轉過頭,看了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煩躁不安的螢一眼。

  「你問出情況了嗎?」螢的雙手在胸前不安地絞著,這樣對自己的主心骨問道。

  「暫時只是猜測,但明天早上就知道了。」藤原聳了聳肩。「畢竟……

  「明天上午,答桉說不定就會被警察送到我們這裡了。」

  ……

  「彭!」手機被盛怒之下的千羽以極為粗暴的方式摔在了牆上,發出了一聲鈍響。

  「志保,你可真是太好了……」這樣咬牙切齒著,怒氣沖沖的千羽走到了柜子旁的垃圾桶前,將拿著藥片的手拿到眼前,仔細盯著這片志保給自己的藥物。「你可真是對我太好了啊……」

  指尖用力,纖細狹長的小藥片被瞬間掰成兩段,斷口處不斷有粉末掉進下方的垃圾桶里。

  當藥片最終徹底變成了垃圾袋中的一堆粉末的時候,千羽的另一隻手已經在柜子里翻找了起來

  他最終翻找出了一把手槍——正是那把他從組織里偷偷帶出來的45毫米PSM手槍。

  當感受到手槍那冰冷而沉甸甸的觸感時,意識到這是真正可以將一個人徹底殺死的暴力武器時,千羽的情緒稍稍冷靜了一些。但最終,他只是微微閉上眼睛,嘆了一口氣。「……」

  再度睜眼的時候,童孔中剩下的只有最冷漠的寒光。

  宮野志保,我發誓,我會讓你為你所做的一切,還有想對我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

  三分鐘後,重新穿上了一身正裝的千羽拿著槍走出了房間。

  當他站在房間門口,看向樓下浴室的方向的時候,浴室里也正好傳出志保的聲音。「千羽,我洗完了,進來吧!」

  「好的!」千羽隨意應答了一句,便從樓梯走了下來,向浴室的門口走去。

  「啪嗒!」下樓的過程中,手槍的手動保險被千羽輕輕推到開火位置。

  「出來吧,志保!」用仍然溫柔的語氣呼喚著,千羽冷著臉,站在門口,將槍口對準了浴室的門口。

  「你再不出來的話,妖怪就要衝進去把可愛的小志保抓住吃掉掉了哦!」

  「去你的!」浴室里,滿腦子都是本應該快要發生的成人故事的志保顯然誤解了千羽的意思,用輕佻的語氣對著外面笑罵道道。「洗乾淨再做,髒兮兮的算什麼樣子!」

  這樣說著,她毫無自己走出來的意思,而是仍然在浴室里用浴巾擦拭著自己的身體。

  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門外的人正在想的事情,和她在想的完全不一樣。

  「這房子,大概也只能轉交給星野了吧?」到了這樣的時刻,千羽甚至都已經開始考慮以後的事情了。「好麻煩……無依無靠的就是這點最煩,連個能繼承財產的人都沒有。」

  從法律的角度上來說,還有很多方法可以採納,大可不必使用這種最極端的,剝奪其他人生命的方式。

  可是……不這樣做,又該如何解自己的心頭之恨?

  輔助單元對浴室的磨砂門後傳來的影像進行分析,確定了志保所在的具體角度,而千羽也將槍口對準了適當的方向——以這把槍的性能來說,正好可以在打穿房門之後,將子彈送入她的頭部。

  深吸氣,保持身體穩定。

  【宮野志保,所在位置分析完成。】當輔助單元將志保的位置繪製在腦內的平面圖當中時,配給她的仍然是千羽的記憶當中,笑得最好看的那張照片。

  那是在珍珠樹號飛艇上,兩個人一起看星星的時候,灰原哀的笑臉的放大版——在身體恢復之後,志保就很少笑的那麼【又傻又可愛】,更沒有太多一起仰望星空的時間,所以最美麗的那一張,便是這樣一張並不真實的合成圖。

  這張照片,是他的回憶中,志保最美的笑容。

  【志保啊,那個時候的你,應該還是我所知道的那個你,對吧?但……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讓我們走到這一步?】

  據說,癌症病人會經歷否認-憤怒-悔恨-絕望-接受,這樣的心理階段。千羽不知道癌症病人是否會這樣,但他卻的確正在經歷這個過程。

  他本該繼續感到憤怒,但現在他卻感覺自己的身體分外地疲憊,眼中也已經再無分一絲惱恨,只餘下一片灰敗。

  志保的腳步聲向浴室門的方向靠近,似乎已經馬上就要走出來了。

  千羽輕嘆了一口氣,將手指輕輕撥動,將保險重新關閉。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反是不思,亦已焉哉……罷了,罷了,隨你去吧,就當你我從未相識一場。

  【可是,原諒了志保,又能怎樣?我……我自己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