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們神情複雜地看著面前的廢墟的時候,左後方不遠處突然傳來了女性的哀求聲。
「冬馬,快接電話啊……」
那是一名披頭散髮的中年女性,此時她正跪在地上,將呼叫狀態的手機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耳邊。
「冬馬,媽媽求求你,快點接電話啊……」她如此對著手機哀求著,彷佛整個人的靈魂被抽走了一般。「冬馬你不要嚇媽媽好不好,快點接電話啊,媽媽求求你了好不好!」
儘管她的哀求如此令人動容,但……目前正在為整片北之澤村提供手機信號的千羽卻知道結果如何——他很清楚那個她所撥打的號碼在最後的幾秒里所經歷的一切。
上午十點四十七分二十九秒,在洪峰襲擊村子的同時,這個電話號碼在千羽的信號採集範圍內失去聯絡,而且他沒有收到來自其他基站的所屬基站更新訊息或手機本身的關機信息。
這樣的結果所代表的事情……
「千羽,」原本只是呆呆地看著村子舊址的志保突然轉過頭,將她那紅了一圈的眼眶映入了千羽的眼帘,而她看向千羽的眼神也顯得格外憔悴。「我們……我們去找那個人,好不好?」
「你是說,」千羽的表情反而很平靜,只是像機器人一樣轉動著脖頸,看向水庫的方向。「那個應該被找到的人嗎?正好,我也想去找他。」
有些事情,不能就這麼過去——儘管他們的確沒有權力去懲罰那個傢伙,但他們還是有別的辦法的。
……
北之澤水庫。
「呼……」背著一個背包,拖著一台拉杆車的山尾看著面前已經被他放空的水庫,露出了孩子般開心的笑容。
這下子,就可以根據之前的那張地圖來尋找自己家的位置了吧?
這一趟下來,還真是費了不少事呢……不過,上天大概還是卷顧自己的?本來打算來和自己分一杯羹的冰川不知道怎麼死在了雪山上,省的自己再想辦法除去他了;本來看守在水庫的四名工作人員里,比較強壯的兩個都因為今天是北之澤村的周年慶典而下來放鬆了,所以自己打死剩下的兩個工作人員比原本預期的要簡單很多。
大概是上帝也在卷顧自己吧?在監獄裡關了那麼多年,總算到了把自己的錢拿回來的時候了!
蹦蹦跳跳的,山尾踩在了水庫底部的淤泥當中——淤泥很鬆軟,但他卻似乎完全不在意這些,反而感到很高興。
他的財物藏在了以前的老房子的院子的地下,而流入水庫的河流又給那片土層的上方額外帶來了厚厚的一層淤泥——如果說這裡的泥土並沒有這麼鬆軟的話,那麼把寶物從如此厚的泥層下挖出來可能就不是他自己一個人能做到的事情了。。
不過,他的時間也不多,所以速度要快——剛才的那波洪水雖然應該能破壞村子裡的安全救援物資倉庫,而且還能切斷這一帶的道路,但能給自己爭取到的挖掘時間也不會超過3個小時。在這段時間內,自己需要把財寶挖出來,然後趕緊和之前聯繫好的那個人接上頭……
走到了自家房屋的正上方,山尾深吸了一口氣,隨後將從拉杆車裡取出的鐵鍬的末端插進了泥土裡——那個裝著財寶的盒子是金屬的,只要用這個向泥土裡面插入,而且位置正確,那麼就應該能夠碰到硬的東西。這樣,自己就可以從那個地方開挖,以最快的速度把財寶拿出來了。
【真是的,雖然分錢的時候那傢伙很多餘,但是這時候再一看的話,果然可能還是多一個人來幫把手的比較好。或者說,自己應該請幾個人來幫助自己?算了……如果是那樣的話,要分錢的人又會多幾個了。】
【或者說,其實當初自己應該多弄點炸彈,然後讓水壩的出水規模再大一點?畢竟洪水規模越大,能給自己爭取到的時間就越多,而且警方在調查的時候也會越把精力集中在恐怖襲擊方面,絕不可能想到和恐怖分子毫無關係的自己。如果殺一個人,那麼警方必然會將目光集中在和那個人有仇的自己身上。可是……如果自己把那個人和其他人一起殺掉的話,警方就只會有很小很小的機率懷疑自己。換句話講,殺的人越多,自己在警方眼裡的犯罪動機就越不充分,也就越不容易被懷疑。】
這樣得意地想著,山尾笑嘻嘻地哼著北之澤村在二十多年前的童謠,在北之澤村的舊址挖掘著以前埋藏的財寶。而在幾公里以外,那些曾經和他一起長大的村民正驚魂甫定地在新村子的廢墟當中哭喊著,呼喚著那些曾經在山尾小的時候摸過他的頭,給過他糖吃的的家中父母——當年的叔叔阿姨早已經老去,腿腳並不方便,與其指望他們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裡跑出來,還不如指望……
好吧,在那些還保留著思考能力的人的心底,以現在北之澤村被洪水夷為平地的模樣來看,無論如何也只能接受自己的父母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的事實了。
就在他這樣頗為愉快地挖掘的時候,鐵鍬突然遇到了硬物的阻礙——他挖到了。
又用棍子捅了幾下,確認傳回來的觸感頗為結實,山尾的神情更加興奮起來,連忙將鐵鍬倒轉過來,開始在這片土地上進行挖掘。
最終,一個布滿了鏽跡的金屬手提箱被他從土裡發掘了出來。
發出一聲小小的歡呼,山尾跪在了髒兮兮的泥地里,如著了魔一般地在手提箱上撫摸著,想要找到用來開啟的密碼盤。
摸索到了那個金屬窗口之後,山尾大喜,雙手並用地調整著那上面的密碼輪盤——儘管他在監獄裡被關押了那麼多年,但他調整密碼轉輪的動作仍然異常熟練,彷佛這個密碼是昨天才剛剛設下的一般。
伴隨著卡噠聲,箱子被打開了,裡面的內容物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全都是寶石……滿滿一手提箱的寶石,價格的話,以千萬円為單位估計也並不過分吧?
在真正用眼睛確認了自己所重新擁有的財富之後,山尾狂喜的表情卻又突然平靜了下來,最終轉為了長出的一口釋然之氣。
自己曾經經歷了很多事情——在監獄裡度過了數年難熬日子的煎熬與折磨,在知道老家被淹在水下之後的絕望,再到自己精心策劃這個方桉的嘔心瀝血。
而現在,只剩下完成了這樣一個宏大的奪寶計劃的幸福與滿足,尤其是當初想到的,通過水淹村子來講大家的主要注意力集中在哭嚎自己失蹤的親人上,為自己爭取時間的這個絕妙點子落到實處,真正成功的成就感。
「我可真是個天才啊,居然能想出這樣完美無缺的計劃。」將手提箱重新蓋上,山尾放鬆下來,以滿足的語氣自言自語著。
但就在此時,異常平靜的質問聲從他的背後傳來。
「你……把水庫炸掉,就是為了這個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