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來執行任務的,卻居然在這裡排隊租借滑雪板。
松田從錢包裡面掏出幾張紙幣作為押金,身旁的諸伏景光已經迫不及待要衝出去體驗滑雪的魅力。
松田沒有和諸伏一樣選擇雙板,他個人比較喜歡玩單板。
兩人都不是初學者,所以選擇前往高手區域進行遊玩。諸伏景光把滑雪鞋固定在固定器上後,便朝著松田發出邀請函:「松田,來比賽吧!」
「輸了剁掉一根手指的那種嗎?」
「……喂喂喂,別說得那麼嚇人好不好?你贏了我幫你買一年份的可樂!」
松田饒有興趣地看向他,問道:「那你贏了呢?」
迎上那雙眼角上挑的鳳眼,諸伏景光笑著眨了下右眼,淡然道:「叫我一聲景哥吧!」
「……滾。」
松田面無表情戴上護目鏡就率先出發,看到松田居然耍賴,諸伏景光也連忙起步,還一邊朝著他的背影大喊道:「喂!松田!你這傢伙不講信用啊!」
然而就算松田讓諸伏先起步,最後的勝利者還是松田,在涉及到體育運動的項目,他還真的沒輸過。
在終點等待兩分多鐘才見諸伏景光慢慢悠悠趕來,松田摘下護目鏡看著罵罵咧咧的諸伏,淡然道:「一年份的可樂。」
「切,不就是想讓你叫我聲哥嗎?有必要滑的這麼認真嗎?」諸伏景光忍不住嘟囔起來,自己好歹也比你年長十歲,懂不懂尊老阿。
「呵。」
短促的輕笑聲,諸伏景光抬眸的瞬間捕獲到松田嘴角上抬的幅度,即便只有幾個像素點,但也絕對是笑了!
「你笑了!」
「沒有。」
「我看到了!」
「你瞎了。」
宛如小學生互啄現場,一個非要讓對方承認笑了,一個非死不承認自己笑了。
而這時候,旁邊傳來一聲拍照的快門聲,倒是讓兩人一愣。
松田側過身看向聲音的來源處,是一位手持數位相機身著紅色滑雪服的年輕女士。
棕色的長捲髮,瞳色是天藍色,精緻的容貌讓人有些沒辦法分辨出真實的年齡,此時她正露出笑容欣賞著自己的攝影作品。
有點眼熟。
「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夫人擅自拍下你們的照片。」站在一旁身穿藏青色滑雪服,頭戴黑色鴨舌帽的黑髮男人略感抱歉地說道。
松田蹙起眉頭,正準備出聲讓他們把照片刪除,諸伏景光就率先激動地說道:「是工藤有希子小姐和工藤優作先生嗎?!」
「阿拉,你認識我嗎?沒想到在這裡還能遇到這麼帥氣的粉絲呢!」工藤有希子單手捧著臉頰不好意思的笑道。
「當然,我是你們的粉絲阿,那個…能給我簽個名嗎?」諸伏景光翻了翻自己的口袋,卻發現沒有能簽名的紙張,一臉沮喪。
松田嘴角微抽,他現在有權懷疑自己的這位下屬平常也不務正業,這與那些瘋狂的追星族有什麼區別。
不過很快諸伏景光就打起精神來,笑著指向自己身上的滑雪服,說道:「那個,能把簽名簽在我的滑雪板上嗎?」
「當然可以~你的名字叫什麼呢?」
剛想把自己的真名給說出來,反應過來旁邊還站著一位臉色不佳的松田,諸伏景光轉過身把後背交給工藤夫婦,說道:「就寫單字景。」
簽完名,工藤優作的目光在松田的身上打量一番後,笑著說道:「我們接下來還有事,就不打擾二位滑雪了,有緣再見。」
見兩人離開,諸伏景光盯著滑雪板上的兩個簽名非常滿足,可很快熱情被冰冷的聲音給澆醒。
「你是不是忘了,這板是租借的。」
「!!!」
諸伏景光瞬間石化在原地,他完全忘記滑雪板是租借的這件事了,那豈不是等於白送給租借商兩個簽名,自己又失去兩個簽名,四捨五入血虧啊!
「松田!」
「幹嘛?」
「要不…這板不換回去了吧?」
諸伏景光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堂堂公安警察竟然要偷竊滑雪板。
松田瞪著個死魚眼,是他不理解追星族的心理,也不想要理解,擺擺手沉聲道:「…別丟人了,組織從不會為了塊滑雪板犯罪。」
「可是……」
「閉嘴。」
松田把自己的單板歸還後,瞥了一眼抱著雙板遲遲不肯歸還一點出息都沒有的諸伏景光,嘆了口氣,朝負責租借的工作人員說道:「這雙板買下來多少錢?」
「先生是要買下嗎?抹去零頭需要5萬日元。」
松田冷著臉把錢掏出來後,看向一旁發呆的諸伏景光,挑眉道:「還不走?」
「哇!松田你簡直就是超級大好人,愛死你了(≧?≦)?!」
「滾!」
工作人員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忍不住感慨道:「年輕真好呀~」
.
距離任務開始時間還有四個半小時,即便很不情願,松田還是坐上這趟下山的纜車。
從這裡坐纜車下去的話,就能抵達酒店,按照諸伏景光的下一步計劃,是去酒店泡溫泉。
松田支撐著下巴一臉興趣缺缺的表情,他已經在思考要不要和組織提出來換一位下屬。
「松田你也稍微高興點嘛,拿出點年輕人的青春活力!」
「真不好意思,我是吃了藥變年輕的百歲老頭。」
諸伏聽聞後忍不住大笑起來,松田皺起眉頭感到不解,自己有說什麼很好笑的話嗎?
「抱歉~就是覺得你比剛認識的時候開朗很多,換做之前你絕對不會搭理我。」諸伏景光頓時眼神變得凌厲,單手插在兜內酷酷的說道:「閉嘴。」
「怎麼樣,我學得還挺像吧?嘿嘿。」
松田翻翻白眼沒有回答,他低垂著眼帘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這時,突然的一陣槍響讓兩人一驚。
「松田,是槍聲!」
「我不是聾子。」
現在正刮著暴風雪,可視距離是有限的,但是能確定的是,槍聲是從後方傳來,相隔距離不會超過五米。
若現在還不跑,恐怕會被當做犯罪嫌疑人來處理。若被當成嫌疑人就麻煩了,不僅會耽擱任務交易的時間,到時候還會被警察問話和錄筆錄。
「走。」
松田縱身跳下纜車,看著還坐在上面發愣的諸伏,冷聲道:「還愣著做什麼?」
「來了!」
奮力跑步滑雪鞋踩在雪地里的聲音,聽力很好的松田抓起沒站穩的諸伏就朝前跑去。
身穿藍白配色滑雪服的國中生微喘著氣跑到槍聲的附近,恰巧看見一位穿著淺灰色羽絨棉服的中年男子從纜車上下來,連忙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戴著漁夫帽,面戴眼鏡的中年男人轉過身,看清來人的長相後,說道:「是你阿,我也不知道,因為我也是剛剛才下來的。」
在兩人轉過身去的時候,緩緩行駛過來的纜車上坐著一位身體朝左側歪去,右處太陽穴流淌下大量鮮血的青年,他的右手還虛握著一把手槍。
「把纜車停下來!看了還不明白嗎?快停下來!還有趕快去叫警察還有救護車!」
「怎麼回事新一?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身穿粉紅色滑雪服的女國中生費力跑來,被稱呼為新一的國中生連忙側過身想要擋住女生的視線,說道:「小蘭不要看!」
可惜他的身高不足以遮擋住,女生在看到纜車上這番場景後,貢獻出自己的尖叫聲。
「呀啊————」
還是被小蘭看到了嗎?男國中生嘆了口氣,卻意外發現一米開外的地方有兩串向前奔跑的腳印。
是兇手的嗎?還是說…只是不想捲入案件的其他人?
男國中生單手捏著下巴,略顯青澀的臉上露出嚴肅的表情,頗有少年偵探的感覺。
已經跑遠的諸伏景光皺起眉頭,作為公安警察的他很想折返回去幫忙,槍聲外加女性的尖叫聲,多半是有人被謀殺了。
兩人原路返迴路過案發現場的時候,諸伏的視線不由被那些圍繞著的人群所吸引,松田注意到後,沉聲問道:「怎麼,想幫半吊子的警察偵破案件?」
「沒有啦,只是想看看死者是誰。」
「箕輪獎兵。」
「哎?你怎麼知道的?」
松田瞥了一眼圍觀人群中露出悲傷神態的追星少女們,有幾位更是誇張到哭泣,淡然道:「那些和你一樣愛好追星的女生,從她們臉上的表情來判斷,得出這個結論很簡單。」
「沒人會為毫無關聯的人落淚。」
諸伏景光看向那些抽泣的女生,明顯是在餐廳里看到的那一批,他湊到松田耳邊小聲詢問道:「那你知道兇手是誰嗎?」
松田瞥向被警方疏散人群後躺在雪地上的屍體,以及擺放在旁邊被證物袋包裹住的淡紫色挎包,挎包裡面裝滿著白花花的積雪。
「大致能猜到。」
「真的?說說看唄。」
松田淡然道:「兇手事先讓死者鑽進挎包內,等到暴風雪來臨時用裝有消音器的手槍射殺死者,偽裝成死者自殺後,只需要跳下纜車就行。至於為什麼之後還會有槍響,想要偽造槍聲的辦法有很多也很簡單。」
諸伏景光聽完松田的分析後,提出質疑道:「不可能,那挎包目測只能裝身高在一米四以下的小孩,推理不可能成立。」
「有兩個挎包就能很方便處理好這問題,就像你現在手裡的。」松田眯起眼眸,沉聲道。
「……犯罪手法的確是可行的,那兇手呢?」
「多半是那位替身演員。」松田回頭瞥了一眼還圍在屍體旁的嫌疑人們,繼續道:「剛才滑雪的時候我有注意到在隔壁賽道,箕輪獎兵背著的挎包要比現場大幾號。替身演員代替滑雪,也是最方便執行這個計劃的。」
松田所言的確是最可行的作案手段,諸伏景光忍不住輕笑起來,聲音帶著愉悅感:「松田,你若不加入組織,應該會是不錯的警官。」
「把自己代入兇手,想出最方便執行的犯罪計劃。」松田從挎包里取出一罐可樂,右手握住可樂罐,食指微曲勾住拉環,輕輕一提,冷笑道:「我更認為這樣的角度思考問題,更適合當一名罪犯。」
「……」
諸伏景光目光複雜的看向松田,以他的年紀應該與那些前來滑雪場旅行的國中生一樣,享受無憂無慮的生活。
或許松田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在看向那些國中生時,眼底流露出的那份情感——名為羨慕。
松田,你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